顾今昭紧张地不敢抬头看对方的脸。
怕看到一些会冲击她人生观价值观的奇怪东西。
她无比确定，锁定自己的目光来自还在用水冲手的那位。
正常人，哪会儿一直不说话盯着陌生人看。
这都不是礼不礼貌的问题了，怪阴森的。
顾今昭想直接转身离开，她坚信，只要她走得够快，是人是鬼都追不上她。
谁知她的身体刚侧了一半，对方往她的方向迈了一小步。
“？”这不能真的追她吧？
顾今昭头皮发麻，突然对自己能不能顺利跑出洗手间产生了深深的怀疑。
电视剧不都这么演么，鬼是有困住人的超能力的。
要不……还是看一眼？先确定是人是鬼再做打算？
深吸一口气，顾今昭鼓起勇气，猛地抬头朝对方看去。
她没有看到奇怪的东西，映入眼帘的，是一张熟悉的尖尖小脸。
面前的脸，和她记忆中更年轻的脸重合。
顾今昭愣住，“晴晴？”
傅方晴被顾今昭的爆发动作吓了一大跳。
手扶着洗手台，整个人后退一大步，脸色煞白。
天知道，她才怀疑自己见了鬼，心脏扑通扑通的，一遍遍地偷瞄，震惊到连水龙头都忘了关，放在水龙头下的手都要被水流冲皱了。
“顾……今昭？”傅方晴的声音在抖。
顾今昭诧异地看着这个闺蜜家的妹妹，有点受宠若惊，“你竟然还记得我。”
要知道，就连季以朗都没法对着这张脸，一下子喊出‘顾今昭’这个名字。
傅方晴却一下子认出她来了，原来她和晴晴的关系这么好的吗？
“你是人还是鬼？”傅方晴颤颤巍巍地朝前伸手。
手指指尖碰上顾今昭的脸颊。
冰凉凉的，感受不到温度。
傅方晴大脑一空，“是鬼啊。”
顾今昭：“……”
神他么是鬼。
确定面前的家伙是鬼，看人的眼神不像恶鬼的眼神，也能说话，能正常沟通，傅方晴反而不怕了。
“你为什么会在这？还是说，你因为王勇的缘故，一直在这？只是今天是出于某种机缘巧合，我才能看见你。”
“你好像比死的时候年轻了，年轻了十几岁？是飘荡在人世间当鬼这20年一直在修炼？修炼得返老还童了？”
“你为什么没去投胎转世啊？如果你去投胎转世，今年也20了吧，和我阿姐同岁。”
“……”
顾今昭的心情有点微妙。
她和傅方晴之间的友谊已经深刻到，她得知她是鬼都不害怕么？
再者，她认识的那个小姑娘，内向傲娇，怎么20年过去，变成了话痨？
“晴晴，你又为什么会在这？”
见她不回答她，反而转过来问她问题，傅方晴也不生气，
“我？我来看看王勇还活没活着。哦，王勇就是纵火害死你的那个垃圾，你应该也知道吧？”
顾今昭点头，她知道。
前不久才知道的。
“我们出去聊吧。”
在洗手间待着说话，总感觉怪怪的。
傅方晴上下打量顾今昭，最后目光停留在她那张过分苍白的脸上面，“你能出去？”
“能，我现在超厉害。”顾今昭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。
“那就出去。”关掉水龙头，抽出纸巾擦干净手上的水珠，傅方晴率先走出洗手间。
她们不好在大厅逗留太久，傅方晴想着，带顾今昭到外面的阴凉处站会儿。
作为鬼，大白天的能出现在人前，已经很犯规了，肯定不能被太阳照到。
傅方晴让顾今昭跟在自己身后，她走在前面，要是她不小心被太阳照到，还能及时调整路线，顾今昭踩着她的路线走，会很安全。
顾今昭背着手，乖乖地、亦步亦趋地跟着傅方晴，心尖暖得咕噜咕噜冒泡。
当年那个，她约阿雪出去，如果不带她一起，还会生气闹别扭，跑到她面前控诉她跟她抢姐姐的小姑娘，已经长成了一个稳重的可靠大人了。
这种被人保护的感觉，真的很不赖。
所以——
还是不要继续逗这么真诚的小姑娘了吧。
含笑轻叹，顾今昭三步作两步，越过傅方晴。
傅方晴被吓了一跳，“顾今昭！你别——”
——别被太阳照到了！
顾今昭蹦跶到太阳底下，为了让傅方晴放心，她还转了一圈，让自己360度接受阳光，
“我不会有事的。”
傅方晴愣住，“……鬼原来是能照太阳的吗？”
还觉得她是鬼啊？顾今昭哭笑不得，
“你要不要再来碰一下我的脸？”
说着，她弯腰，配合面前这个穿着高跟鞋，还比她低上那么一点点的小……可靠大人。
面前人笼罩在冬日的暖阳下，头发和脸颊都有种毛绒绒的质感，看着确实，很真实。
傅方晴抬手。
这一次，指尖触碰到的脸颊，有温度，是暖的。
“？”
看傅方晴懵懵的反应不过来，顾今昭笑眯眯地给她解释，
“我刚刚在里面用冷水洗脸洗了好几遍，你的手又一直放在水龙头底下冲冷水，手摸到我的脸冷，很正常啊，晴晴妹妹。”
傅方晴还在恍惚，是这样的吗？那……“你是人？活着的人？”
顾今昭点头，“嗯！”
眼前的脸和她记忆里的傲娇小姑娘交叠，顾今昭蠢蠢欲动，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，
“我是活生生的人，看得见摸得着，有身份证能证明我的存在的那种。”
傅方晴瞬间炸毛，扭头避开顾今昭的手，
“不许摸我的头！”
顾今昭噗嗤笑出声。
感觉对了！
因为她家没有妹妹，每次见到闺蜜家大眼睛、娇小可爱的妹妹，她都忍不住手贱去摸人家的头，每一次，小姑娘都会炸毛，且凶巴巴地瞪她，就像这次一样，毫无例外。
“还是这样啊。”
顾今昭怀念之余，还想再手贱一次。
然后就被已经是傅氏总裁的傅家妹妹用眼神凶狠制裁了。
“你今年几岁？是重新投胎了？你爸妈是谁？你这些年是在S市长大的吗？谁把你藏得那么好呢，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？”
“……”确认过眼神，她晴晴妹妹真的变话痨了。
“算了，我们上车再聊，在这站着怪奇怪的。”
顾今昭以为傅方晴是自己开车，也就没戴上口罩。
然而，弯腰坐进后座，她一抬眼，在后视镜，对上一双炯炯却有些老态的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