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人傻了,没憋住气呛了一口水。
那腥臭的味道带着一股咸苦味儿,胃里顿时翻江倒海起来!
嘴巴鼓动,舌头往外挤,呛入口中的水和唾液被挤出来。
强忍着惊惧,我继续挖开另一团淤泥,这一次没挖出来人脸,是挖出一块肩膀,只不过这肩膀不是那两张脸的……
这水底下,远远不止是纸婆娘白姝灵!
过往死在河中的十八个女人,连带着她十九个,全都在这里了!
头皮一阵阵发麻,手脚更一阵阵的冰凉。
更悚然的一幕发生了。
水底,在动!
尸体必然是交错在里头,她们好像要翻身。
我慌张往上游动,结果刚游出去两米,水下就变得分外平静。
平静到了什么程度。
没有一丝一毫的泥沙,刚才的一切,好像都没发生!
更没有半张人脸。
像是我先前瞧见的一幕,都是幻觉!
我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,是强忍着那股不安,又潜入水底,用力刨了几下。
我挖开好大一团淤泥,下边儿只是更多的淤泥,根本就没有人脸……
回忆着开始有人脸的地方,我再去挖开,还是一无所获。
第二次憋气也快到极限了,我游上水面。
夜色早已消退,天空弥漫着一层朦朦的白。
天,亮了。
嘴里太苦臭,我游上岸,用力甩掉头上的水,拧掉衣服上的水。
干呕了两声,吐了不少酸水儿出来。
风吹得身上冷飕飕的。
再看那潭水,表面飘满了浮萍。
再看那土地庙,一个癞蛤蟆都没了。
不对,这都不是土地庙。
里边儿其实有个雕像,脖子上还缠着一截红布,看上去挺喜庆,只是这红布早就发旧,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东西……
河伯庙?
河伯娶亲!?
因此,水底下才都是女尸,她们是历年来的河娘子!
是天亮了,所以她们不显形,消失不见?!
我不敢停顿太久,天亮了,我得赶紧回家。
不然等会儿太多村民看见我在村里走动,让老鳏夫晓得了,这可大事不妙!
我大约跑了十几分钟就进了村,这会儿还不到五点半,村路上几乎没人。
我从后院出来的,就从后院跑了回去。
当我进前院,要钻进我房门的时候,听见吱呀一声响。
扭头一看,是爷爷奶奶的房门开了。
奶奶一手扶着门框,冲着我发笑。
我心里暗骂两句,关上房门。
脱掉脏臭的衣服,我去洗澡,漱了四五遍口,嘴里的味儿才总算散掉,脑袋洗了三四遍,腥臭才消失。
最后将臭衣服泡进水盆里,换上干净的衣服,整个人才松了口气。
还好,
脑子一抽一抽的痛,今晚上发生的事情,简直是太多了……
牛鬼上门。
老鳏夫上门。
我一切都应对的很好,结果出门遇我妈,撞了黄仙换命……
好不容易找到死水还阴的地方,结果潭水底下都是死尸。
看样子,只有天黑才能下去。
我又不认识纸婆娘的模样,怎么才能找到她,将她挖出来?
困劲儿一股比一股厉害,我眼皮子都打架了。
手机设了个十点的闹钟,还能睡四小时。
再等醒来的时候,阳光刺眼,脑子还是浑噩,身体好多地方酸痛,尤其是腿,跑太多了,涨得厉害。
老鳏夫没给我打电话。
我披上衣服,出房间。
没瞧见爷爷和我爸,堂屋门槛儿前奶奶坐着,又在缝鞋垫。
她抬头瞟我一眼,皮笑肉不笑。
本来,我要直接出门。
“饭在厨房里,你不吃家里的米粮,去吃要你命的东西,要短命咯。”奶奶语调尖细的厉害。
我知道,她在说老鳏夫!
陈梁生先前说有人算计我,他一样指的是老鳏夫!
两个人都不是好东西!
稍一迟疑,我还是进厨房。
锅里剩着红苕稀饭,还有一点儿苕尖。
胡乱对付几口,稍稍填点儿肚子,我才出门。
老鳏夫那里,我不想去。
可不去不行,会引起他怀疑,要出事。
到了地方,老鳏夫正在院里头扫地。
“棺生来了。”他笑着喊我一声。
空气中弥漫着馥郁的汤香,老鳏夫已经做了饭。
“嗯嗯,老丈人。”我点点头。
“看书吧,今天多学点儿,时间不多了啊。”老鳏夫呵呵一笑:“呵呵,翻了年,你又要去读书,咱们紧得很。”
我心里毛毛的。
他必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。
这时间不多了,指的肯定不是假期。
我坐下来看线装书。
这过程我很认真。
虽然不知道老鳏夫目的究竟是什么,让我学这些东西,对他必然有好处,但对我来说,好处一样毋庸置疑。
我要是自己会的本事多,绝对不会像是昨晚一样,像是没头苍蝇,四处乱晃。
很快到了中午,老鳏夫让我喝汤。
我没吃多少,就往常的一半。
老鳏夫没说什么。
下午时,他给我加餐。
这会儿我就拗不过了,只能吃。
身上熨烫的很舒服。
姑且说,这就是老鳏夫口中的羊肉吧,真的滋补。
老鳏夫很满意,暗暗点头。
一晃眼,五六点了,今天的内容比前几天学的都扎实,老鳏夫都赞扬,说我天赋过人。
我内心隐隐很激动,有种说不出的踌躇满志。
因为今天学的东西,包含了许多关于水的内容,我问了老鳏夫不少,他都悉心作答。
我有信心,今晚上将纸婆娘从水里拖出来!
可前提是,我得知道她长什么样子!
距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,老鳏夫没有催我离开,我自己合上了书页。
“累了?”老鳏夫关心的问我。
“一点点。”我笑了笑,才说:“老丈人,能给我瞅瞅姝灵的照片吗?”
老鳏夫一怔,回答:“你看这个做什么?”
“姝灵这些年,一直和我待一起,说实话,我一直没看清楚她模样,看清楚那晚上,我自个儿还跑出去,惹了祸端。”我认真解释:“我认真学术,到时候听你的话,好好超度她,不枉夫妻一场。”
“嗯,不过,姝灵没有照片,她走的时候,年纪太小了。”
老鳏夫神色没有异样,拍拍我的肩膀,说:“你有这份心足矣。”
我神色故意一怔,露出可惜之色。
心里却在暗骂。
这老狐狸!
果然老奸巨猾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