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这一嗓子太大声，回音重重叠叠！
“听到了吧，死老头。”女人停下举动，冲着老鳏夫阴笑。
爷爷浑身颤栗，快吓瘫在地上了。
女人走向井口，弯腰低头往里看。
这电光火石间，爷爷往前猛冲，狠狠撞在那女人背上！
女人栽倒之余，腿死死勾着井口，愣是只栽进去半截。
她尖叫声浑厚锐利，像是惨叫的哞声！
“我的妈呀！”
爷爷哀嚎一声，吓得魂儿都飞了。
他咬牙切齿，身体下蹲，抓住女人两条腿死命往上一掀！
女人直接被掀翻了，倒栽葱一样坠井。
爷爷连滚带爬的往堂屋跑，门槛绊了一下，摔了个狗啃泥。
“鬼啊……牛鬼！就是牛鬼……她不是人！她不是人！”爷爷眼中都是恐惧，吓得面如金纸。
井里传出女人呼救：“陈勇！救命！快点救我！”
“你家老爷子疯了！”
“拉我上去，不然我自己爬上来了，我把你们全家都杀了！”
她声音大得惊人，更尖锐刺耳。
“她自己能爬上来，赶紧按照我说的去做！”老鳏夫立即催促。
我爸一咬牙，冲到井口旁。
他解开水桶上的绳结夹在咯吱窝里，摸出一把小刀，快速在麻绳上切着。
啪嗒一声，绳子被扔下去了。
女人看不见他切绳子，咯咯笑着，说：“你心还算好，我上来了，就好好和你们一家人说话。”
这期间，我早已从另一侧跑出来，爬了半截老槐树。
树干极其粗糙，蹭的手生疼。
爬上去后，我朝着井口正上方的树杈爬去。
老槐树枝叶密集，月光照不穿，黑得惊人。
等我爬到最黑的地方前，刚好能瞧见下方井口，女人拽着麻绳，正吃力的往上爬着。
她仰头，刚好看见我，嘴角又勾起笑容，喊了句：“棺生？”
我一掐掌心，疼痛让我挪开视线，没看井里，直视正前方。
树杈尖儿上，月光能照进来，发黑的枝叶中坐着一个小男孩儿。
他眼睛好大，睫毛更长。
忽闪忽闪的眼睛中带着水汽，可仔细一看，那水汽竟然是血！
“你们害死我妈！”
“你们，是凶手！”
稚嫩的话音，让我头皮发麻！
下边儿那女人，可不是什么牛鬼！
当然，她肯定也不是人，和被杀的母牛有着说不清的关系，才会找上们来！
牛鬼，是眼前这东西！
它根本不是小孩子，是那小牛犊子！
女人之所以说井口里有人，是因为井口正对着小牛犊子，让这小孩儿映射在井中！
骤然间，小男孩站起身来，明明在树梢上，它居然没掉下去！
“你们剥了我妈的皮，我就要剥掉你的皮！”
他尖锐嚎了一句，作势朝着我猛扑！
头皮发麻，我都快吓尿了！
鬼使神差，我手猛抬，食指中指并拢。
它冲到我胸口的瞬间，我手指直愣愣插进它眼睛里！
它的惨叫声，让我肾上腺素飙升，抬腿，狠狠一脚踹在它胸口！
哗啦一声，小男孩坠出树冠，入井口的一刹那，竟抓住女人的肩膀，悬挂在半空。
女人面色阴厉，细声喊着：“杀人偿命，欠债还钱，报仇，小侄儿，姨娘带你去报仇！”
“妈妈的味道……”
小男孩一激灵，发狂一般，用力抓住女人嘴巴，哗啦一下撕开好大一片肉！
惨叫声中夹杂着牛哞声。
这一切发生的太快，我才堪堪回过神来，身体一样往下坠！
反手死死抓住树桠，小腿都掉进井里了！
那女人痛苦中又露出一丝惊喜，抬手要来抓我腿！
啪的一声脆响，麻绳崩断。
女人和小男孩同时坠入井内。
我爸扑过来，将我整个人撞了出去。
我重重落地，骨头感觉都断了。
同时老鳏夫冲出堂屋，手里竟扯着一张血淋淋的牛皮。
他将整张牛皮封住井口。
随后，老鳏夫又从怀里摸出来一把钉子，一个小钉锤。
铿锵声中，火花迸射，钉子被砸进井石。
叮叮叮的声响谱成交响乐，井口很快被牛皮死死封住。
惨叫声持续不断，时而是女人的，时而变成牛哞。
地面不停的震动，像是井中有一头蛮牛在撞击。
噗，一股液体射在牛皮上。
牛皮和井石缝隙中，淌出来粘稠而又猩红的血……
血不停的外涌着，地面形成了一大滩。老鳏夫点了根叶子烟，猛吸一口，咳嗽起来。
我爸撑着起身，哆嗦说：“解决了？”
“今晚上是解决了……”老鳏夫话还没说完。
嘹亮的鸡鸣声响起，一抹鱼肚白，破开夜色。
奶奶跑出堂屋，尖声喊着：“今晚上是解决了？这是啥意思？那明晚呢？老鳏头，啥都按你说的做了，怎么还会有事？你瞎糊弄人啊！”
爷爷蹒跚跟出屋门，骂道：“怎么和鳏爷说话呢？你这妇人家，怎么就不懂事？！”
我脑仁直发疼，奶奶这态度，太差劲儿了，老鳏夫刚救了我们一家人啊！
老鳏夫沉着脸，反问：“杀牛的是亲家，还有个喊杀牛的是谁？”
“我咋知道牛会有问题？这就要怪我了？谁把牛带回家的？啊？”奶奶指着我，她一副无辜模样：“明明是棺生带回家的牛，我不就想着家里过年多吃两口肉，还要怪我了？”
“该背时，真的该背时。”奶奶碎骂着，她又回到门槛前抹眼泪。
“亲家，先说之后会咋样吧。”我爸脸色发苦，挡在奶奶和老鳏夫中间。
老鳏夫没说话，眯着眼看天。
不多久，太阳彻底出来了。
老鳏夫掀开盖着井口的牛皮。
井中的一幕显得十分血腥。
一头黄牛尸体在井里挤着变了形，它肚子破开了好大个口子，有个小牛犊子蜷在里边儿。
不知道的，还以为牛掉井里了，怀着孕，挣扎弄穿了肚子。
可实际上我清楚，小牛犊子就是牛鬼。
它闻到了那女人嘴巴里，牛血的味道，才会立即和那女人反目成仇！
老鳏夫算的太死了，让它们自相残杀！
老鳏夫低头看着，说：“怀孕的死了，只来了个姐妹，那肯定会有人来找婆娘娃娃的。”
“这院子里血腥气太重，完全遮不住。找几个村民把牛从井里捞出去，弄到村口去宰，全村分肉吃，昨天的牛肉也全分出去，送人。”
“骨头和内脏喂给猫狗。”
奶奶不忿的碎碎念，意思是家里受那么多惊吓，肉要白送出去？便宜卖了不行吗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