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开始恐惧了。明知林连枝会杀他，他的心还是会因她而感到诡异的甜蜜。
平板里，林连枝直勾勾的盯着摄像头，仿佛在与他对视。
李野手指动了一下，指腹轻轻触摸平板里她的脸。眼神里是他自己也不知道的缱绻和痴迷，明明上一秒他还想着怎么杀死她。
香烟的苦涩一直漫延到心脏，他在苦涩里感到一丝仿佛被柔软包裹的舒适。
他不知道是因为看见了林连枝的脸觉得舒适，还是因为香烟里的尼古丁给他带来了舒适，或许都有吧。
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奇怪的呢？想想，好像是他套着小爱的马甲第一次喝醉酒，神志不清的他抱着林连枝睡了一晚。
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玩家身上居然是温暖的，她的脖颈有股令他上瘾的淡淡香气。
又好像是他当顾上校的时候，病毒把整个营地变得死气沉沉，炙热的太阳怎么也无法将人的心晒暖，林连枝却蹲在地上，晒着金黄色的阳光，她一边吃棒棒糖一边对他毫无保留的笑了一下。
天真，纯粹。
李野不知道林连枝为什么要对他笑，但的确是第一次有女生对他那样笑。
林连枝的笑容或许不是出自真心的，或许带着算计，或许她当时在心里想着怎么杀死他——
但他还是觉得她笑起来明媚好看。
这些，统统没有人告诉他。
他知道怎么欺骗玩家，知道怎么将玩家玩弄于股掌，知道怎么伪装自己算计玩家，知道怎么杀死玩家。
但李野不知道该怎么应付一个明媚灿烂的笑容。
那是他漫长的NPC人生里，见到过的唯一可以称之为美好的事物。
那一刻，他听见了什么东西轰然瓦解的声音，李野知道他可能是坏掉了，他也知道自己和林连枝有着非常不同的区别，他是NPC，但系统没有告诉他NPC该怎么自我修复。
游戏里没有真正的好人，他是坏的，林连枝也是坏的。
她往白纸上涂上了许多生动的颜色，然后又将白纸揉得皱巴巴的——白纸是他的心。
在林连枝没进游戏的这些天，他经常一个人待在办公室里，谁来打扰，他就杀谁。
抽烟，想林连枝。
想她出了游戏会去哪儿，想她在游戏外的世界会和谁接触，想她会不会偶尔想起自己，他是孤独的，想她会不会也同样孤独.....
想她的一切。
这些陌生的思念，李野理解不了，也让他感到万分痛苦。
系统不会告诉他，游戏NPC究竟会不会真正喜欢上一个玩家。
喜欢就是痛苦吗？
李野不习惯这种异样的痛苦，像是整颗心被人放进了湿了水的海绵里，被人用手挤了又挤。
疼。
李野还在想，是不是只有林连枝死了，他这些症状就会消失了？
*
被妲己、男狐狸精包围的林连枝和张仕清终于点好了菜。
林连枝发现二楼的菜单和一楼的菜单不一样，明明就是同一道菜，一楼的菜名就格外正常，二楼的菜名里夹杂着污言秽语的暗示。
让人看了想吐。
二楼，就连菜单也是擦边配置。
林连枝真是越来越好奇好再来火锅店的老板到底是怎样一个禽兽、变态、畜生了。
很快，他们点好的菜品都被端了上来。
他们都是胡乱点的，没想到居然摆满了整整一桌。
菜齐了，妲己和男狐狸精也相继开始整活。贴着他们，缠着他们，要服务他们。
又是喂水，又是喂菜，又是乱摸的。
林连枝差点想把男狐狸精乱摸的手给塞到火锅里煮一煮，去去骚气。
太骚了，这个男的真的太骚了，由内到外都是骚的。
趁着男狐狸精弯腰捡她掉在地上的筷子时，林连枝脚底抹了油似的，溜的飞快。
“我先上个厕所。”
来到二楼的女厕所，林连枝先是看了眼镜子，没发现异常后她走到里面的隔间。
她包里有伞，担心在火锅店里要上厕所，厕所里有不知道安装在哪里的摄像头，进店前特意买的。
她撑开伞，把自己盖的严严实实的。
上完厕所，按了冲水。
火锅店里冷气十足，她还特意买了一件外套。外套胸前有一个口袋，十分钟前，她趁着弯腰捡东西的时候打开了拍摄模式，把手机竖着放进口袋里，刚好露出手机背后的镜头。
他们一直没把妲己和男狐狸精叫走，就是为了偷拍他们的擦边式工作服，和充满暗示、挑逗的服务模式。
林连枝把手机拿出来，检查了一遍，视频长达8分多钟。
来厕所的路上，她故意装作不认识路，把二楼直接逛了一圈，拍下了许多不正常的服务。
有的位子偏隐蔽，其中一个妲己小姐姐直接和顾搂着，旁若无人的接起了吻。
咦惹，那男人不仅肥胖，还地中海，还满脸痘痘，这画面看着真够恶心的。
很好，有了这段视频，今天的任务算是完成了一半。就是不知道这段视频算是完成服务任务的百分之多少。
林连枝保存好视频，再次打开拍摄模式，把手机重新竖着放进胸前的口袋。
她没忘记，二楼有免费表演，有了这些穿着情趣工作服的服务员打样，她敢肯定，免费表演也绿不到哪里去，就是不知道有多黄。
她故作镇定的回到餐桌，对面的张仕清见林连枝俏皮的朝他眨了下眼睛，知道她已经拍够了证据。连忙一把把性格妖娆的女妲己给推开了。
女妲己娇嗔了一声，摇着屁股走了。
他喝了一口免费的白开水，喝完，张仕清猛地卡壳住了。
火锅店里的食物不能吃，白开水总不至于有事吧？
算了，喝都喝了。张仕清渴的厉害，又倒了一杯水。
林连枝偷偷深呼吸了一口气，转身，伸出手，僵硬的摸了一把男狐狸精的下巴，逗小狗似的。
“小哥哥，我听说二楼有免费表演可以看，怎么到现在还没看到呢？”她声音轻柔的问。
男狐狸精使出浑身手段都勾引不了她，现在她终于主动摸了一下自己。
他开心极了，她摸的他好爽。
“您第一次来不知道啦，免费表演只在晚餐的时候举办呢。”
林连枝表情也僵住了。
男狐狸精激动的一把抓住了她的手，放在嘴边嘬了一口，林连枝额角抽搐，心里想着她不干净了。
“晚饭的时候您再来一次好不好？到时候您就可以看到免费表演了。”
“您一定会喜欢的哟。”男狐狸精眉眼含情，笑着说。
男狐狸精虽然穿的风骚，但他其实是长得好看的。林连枝都有点于心不忍了，不过她下一秒就想通了。
心疼男人就要开始倒霉了，谁说他可怜啊，他在这里工作看起来简直开心死了，一点也不像演的。
知道免费表演要到晚饭的时候才举办，林连枝和张仕清都是单纯的好孩子，这些骚人、骚店他们再也待不下去了。
他们火速离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