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在大战一触即发的关键时刻,远处忽然传来马匹嘶鸣的哒哒马蹄声。
众人吃了一惊,扭头看过去的时候,远远看到一路人马车队竟朝此地飞奔而来。
如果不是因为众人此刻正在讨伐颜昉,说不定闹哄哄的法会上,一时并不会有人注意到那队人马的到来。
看着高举旗子的队伍由远及近,颜昉的眉头瞬间皱起。
紧接着,就看见身穿盔甲的蒙飞骑,骑着飞驰的骏马朝他们急速飞奔而来。
哪怕此刻狂风呼啸阴雨绵绵,蒙飞骑身上的盔甲依旧带给人一种肃杀气息。
“住手!陛下驾到,尔等休要放肆!”蒙飞骑的一声大喝,立即制止了现场即将爆发的这场大战。
慧觉主持收势站好,手捻佛珠双手合十,冲着蒙飞骑先念了一声阿弥陀佛之后,才开口问道:“蒙将军,陛下现在何处?”
毕竟是见过无数大场面的人,慧觉主持和其他人比起来,显要镇定的多。
蒙飞骑利落的翻身下马,先是匆匆瞥到了站在黑光下的颜昉。
看到她的这一瞬间,蒙飞骑难免惊呼出声:“颜昉!你居然还活着!”
喊出声的蒙飞骑,才慌忙察觉自己说错了话。
颜昉则冷冷看着他,待她开口时,依旧是之前那副嚣张淡漠的模样:“怎么,发现我没死,你很失望吗?”
蒙飞骑噎了一下。
毕竟心里不管想的再肮脏,当着这么多人的面,他终究是不好随意说出口的。
此刻的他内心五味杂陈,忍不住盘算着,皇帝陛下该不会就是因为知道颜昉没有死的消息,才急匆匆赶来大相国寺的吧?
如果是这样的话,皇帝陛下对颜昉,又存了什么样的情绪?
心如乱麻的蒙飞骑,强压内心的情绪,这才冲着慧觉主持开口说道:“慧觉主持,陛下的銮驾马上要到了,赶紧准备接驾。”
听说皇帝陛下的銮驾就要到了,现场的众人哪里还记得逼迫颜昉出家的事情,连忙给皇帝陛下的銮驾腾出一片空地,并一个个跪地相迎。
随着銮驾仪仗的迅速逼近,独属于皇帝陛下的威严气势,终于出现在众人面前。
此时跪在这里的大部分人,是没有见识过天子仪仗队的,这一刻难免被皇帝吓得浑身战栗,几乎连头都不敢抬。
只有那些和皇帝接触过的人,才会在这时候暗自揣测,皇帝朱明晟此行来大相国寺究竟所为何事。
待马车停稳之后,朱明晟才掀开帘子看向在场众人。
在一众俯身跪拜,山呼万岁的人群中,最显眼的莫过于浑身沐浴在黑色光线中的颜昉。
颜昉此刻和其他人一样,早已将鹿角匕首收好,俯身跪在地上高呼万岁。
和刚刚的蒙飞骑一样,在看到颜昉的瞬间,朱明晟的声音似乎都在打颤:“阿昉,真的是你?你还活着!”
颜昉从一众人群中抬起头来,那是一如既往的英气逼人。
她看看眼前恢弘严肃的銮驾,以及正在从马车上下来的,脸上难以掩饰惊喜的朱明晟,想到自己刚刚差点被大相国寺的人逼到剃发出家,颜昉的心绪如狂风吹皱的春水一般激荡起来。
她的眼眶发热,鼻子酸酸的,嘴唇微微发颤,想开口时,嗓子也不自觉哽咽。
说来奇怪,这一刻的她,竟有种,自己的委屈终于被人注意到了的心动。
这一刻的她多想和朱明晟好好说说,自己这段时间经历的艰辛,多想和朱明晟说说,自己刚刚被大相国寺的人冤枉时,准备破釜沉舟的心情。
可惜,她刚想开口说话,却看到了站在朱明晟一侧的蒙飞骑。
这一瞬,她清醒了,想起国公府被陷害的幕后凶手还在肆意逍遥,她脑子里本就不多的小女儿思想在这一刻消散无踪。
因此,当朱明晟兴冲冲跑过来,准备双手将颜昉搀扶起身时,颜昉竟稍稍往后躲了一下,低头不卑不亢的说道:“多谢陛下挂怀,阿昉还好。”
一句还好,轻飘飘抹去了她这段时间遭遇的艰辛困苦,也抹去了刚刚遇到的生死危机。
朱明晟的心思多细腻啊,刚刚颜昉在看到他时的眼神情绪变化,他都看在眼里。
哪怕颜昉伪装的再好,他依旧能看懂颜昉的内心挣扎。
谁让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呢。
朱明晟才不管颜昉是不是愿意,继续上前逼近,双手将颜昉稳稳搀扶起身,拉着她的手仔细端详之后,才满意的点头说道:“看起来,阿昉并无大碍,朕心宽慰了很多啊。阿昉可知,知晓你去世的消息时,朕究竟有多心急,只想尽快看到你,恨自己当初为何要同意你的任性,准许你陪同国公府一起抄家流放。”
颜昉明明是想和朱明晟保持距离的。
毕竟之前赖盏茹和她说起过,在国公府出事之前,前来找赖御史聊起国公爷讥讽先祖一事的,正是朱明晟的心腹陌擎。
在没有搞清楚,究竟是不是朱明晟想要害死国公府一家的始作俑者之前,颜昉必须对朱明晟此人提起十二分的注意力。
想到这里,颜昉缓缓将自己的手从朱明晟的掌心中抽出,开口说道:“多谢陛下关心。”
见颜昉对自己比之前更加冷淡,朱明晟的心里难受极了。
亏他对颜昉日思夜想,尤其在知道颜昉去世的消息之后,立即决定南巡一事,马不停蹄的过来寻她,结果一见面,看到的竟是比之前更加冷淡的绝美容颜。
朱明晟第一次在登基后感受到了不被人重视的滋味,一如他小时候,作为不受宠皇子的日常遭遇。
可颜昉不应该啊!
她与旁人不同,当年她能抛却世俗偏见,单单和自己这个不受宠的皇子交朋友,现在又对身为皇帝的自己,不谄媚,不巴结,不示好……呵,颜昉,可真有你的。
众人没有注意到的角落,一个熟悉的视线正透过人群,默默注意着人群中的颜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