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眠装作什么都看不见。
往左移一步，小丑也往左移。往右移一步，小丑也跟着往右移。
她气沉丹田：“崔大人！帮帮我！”
崔石乐颠颠上前：“就等你叫我呢。”
“万象时轮，听吾号令——”崔石隔着校服抓住沈眠手腕，“停！”
时间停住，沈眠松了口气。
“你这个技能好厉害，五分钟，如果……”
崔石皮笑肉不笑：“我知道你想说什么，首先我不是那样的人，其次，我在停止的时间里做的所有恶，在时间停滞结束后又返回到我身上。”
在一定程度，这个技能也只能用来逃跑。
沈眠不羡慕了。
崔石接过沈眠手中还在眨的蜗牛眼睛，解冻了时间，把它塞给正在理货的工作人员。为了不再生事端，他连嘴都没敢张。
沈眠站在原地，突然感受到一股灼热的视线。她扭头去寻，看见裴鹤声面朝她站着。
鸦长的眼睫半敛，那束目光落到沈眠刚刚被崔石攥住的手腕上。
沈眠下意识地用另一只手去遮挡，裴鹤声缓缓抬眼。
该怎么去形容那一眼。
好像寒冰下燃烧的烈火，又好像无尽深渊下苦苦挣扎的魂灵。
沈眠心念一动，被这目光蛊惑，控制不住地往前走了半步。
裴鹤声的神色又恢复如常。
沈眠猛然惊醒，就好像刚刚的一切都是她的幻觉。
“裴大人，这会儿不是一眼万年的时候。”崔石凑上来打趣，“再不走会有更多麻烦。”
沈眠先别过目光，抬步想要走到站在门口等他们结束购物的老师身边。
一个男摆渡人比她先一步走出去，老师偏头看了他一眼，说了一句话。
那人表情瞬间就变了，转身想要往店里跑，身上的肉却一寸寸炸裂开。落在老师脚边的碎肉并没有散开，甚至连一滴血都没有落到地上，而是汇聚成了一个大肉球。
沈眠脑海中乍现四个字：统一行动！
不光只一起玩，还指要一起做所有事，包括在纪念品商店买发箍！
沈眠扭头想要回去买东西，却被身后人轻轻扶住肩膀。
一个白色狐耳发箍被人轻轻戴到她头上，修长的手指甚至帮她勾下不该被压住的发丝。等老师的目光落到沈眠身上，裴鹤声的手已经放下去了。
一切是那么亲昵自然，沈面还没来得及细想，就见一个没长眼的摆渡人什么也没戴就大摇大摆地走出商店。
“砰！”
又一个人变成碎肉，融进肉球。
肉球缓缓蠕动着，甚至能看见上面早已破碎不成形的血管在微微跳动。
老师的目光从又去寻找新的猎物。
沈眠垂下头，偷偷深呼吸平复被吓到的心跳：“老板，谢谢你啊。”
裴鹤声没说话，崔石凑上来，看看沈眠，又看看裴鹤声。
“为什么你叫裴大人叫得这么随便？来，跟我读：裴—大—人——”
沈眠：“……裴大人。”
裴鹤声终于开金口：“想怎么叫就怎么叫。”
结束购物后，是观看花车游行。
花车上的玩偶跟随音乐跳着欢快的舞，还时不时冲着在下面观看的人们挥手飞吻。
除了无知无觉的学生们，摆渡人们几乎都是一脸严肃，没什么人搭理过分热情的玩偶们。
只有崔石一个人站在最前排回应每一个玩偶的互动，又蹦又跳看着很开心。
“崔大人，你就不怕玩偶底下是红衣服的小丑？”
崔石摆摆手：“不会，那底下甚至都不是人。”
“啊？”沈眠扭头去看，但没看出什么端倪，“崔大人是怎么看出来的？”
“秘密。”
沈眠非常有眼力见地不再问了，等着花车结束。
最后一节车厢上，是在拼命吹气球表演的小丑。
“有没有人想要气球做的玫瑰花？”
没有人说话，就连学生们的亡魂也好像看不见他。刚刚还满脸兴奋和兔子玩偶挥手的崔石也收回目光，不去理他。
小丑继续表演，他拿出独轮平衡车，以一个夸张好笑的姿势骑上去。花车上能给他施展的地方实在是太小，于是意料之内的，他摔下来了。
红鼻子被撞歪，嘴巴被磕得鲜血淋漓，但还是扯出一个夸张的笑，似乎这也是表演的一部分。
可除了他自己，没有人赏脸发出笑声。
他跳着笑着，从怀里掏出一把刀，仔细地给观众展示那泛着寒光的刀刃。
所有摆渡人各忙各的，有的看天，有的看的，有的交谈。沈眠扭头，装出一副和崔石攀谈的样子，却一直在观察小丑。
“叮叮叮！气球派送时间到喽！”
那把刀直直插进小丑的肚子，扑哧一声，肚子被剖开。
沈眠：！
他像是感觉不到疼一般，像揪彩带那样翘着兰花指一截一截的揪出自己的肠子缠在脖子上。
“有没有哪个小朋友愿意小丑一个忙呢？”
依旧没人回答他。
“没关系，我自己也可以。”
下一秒，他利落把刀插进自己的脖子，喉咙因为呛血发出“赫赫”的声音。再猛地一用力，他的脑袋就被自己砍下来。脑袋上的笑脸依旧灿烂，它努力地往上飘，却被肠子拽住握在小丑手里。
可直到花车开走，也没有人愿意接他手中的“气球”。
沈眠彻底收回目光。
哪怕他把自己拆成气球，也没人愿意和他说半句话。
下一个项目是摩天轮。
看花车的时候鹿恬恬害怕出什么差错，一直躲在最后没敢上前，等花车一结束，她又小心翼翼凑上来。
“沈眠，我看那个摩天轮的游玩规则是一个车厢里只能有两个人，我能不能和你一组啊？”鹿恬恬扁着嘴：“这是我第一次参加这种高级任务，里面的人我一个都不认识，我真的只有你了沈眠。”
说这话的时候，鹿恬恬的目光一直落在跟在老师身后滚动的肉球。她怕那就是她的下场。
沈眠和鹿恬恬的交情也只有学校那一个任务，但此时要是把吓破了胆的她推出去，就等于让她去送死。
沈眠不忍心。
“可以，我们一组。”
崔石“啧啧啧”了一声：“很厉害啊沈眠，已经能带小新人了。”
鹿恬恬吓得往深眠身后躲了躲。
“啧，我有这么吓人吗？”
说着，崔石凑到裴鹤声身边欠欠道：“裴大人，只好委屈你和我一组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