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妩眼看着周祁年匆忙起身，帮她盖上了薄毯后匆忙离去。
江妩没有一点力气，只能大口喘着气，一直等到门口没有了动静，她才睁开了眼睛。
密室这个小房间恐怕周祁年常来，头顶画了一幅画。
虽说只是一幅山水画，但江妩还是瞧出了端倪。
隐在山水间的有一处宅子，宅子大门口的牌匾有一个宴字。
江妩惊了一身冷汗，连忙起身，站在软榻之上，企图将那个字抹去。
可她不够高，即便手举着匕首也没办法刮掉那一个字。
江妩不知道周祁年躺在这里的时候想的是什么，唯独能确认的一件事是他在用这个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不忘家仇。
可是想与一国之君斗，何其艰难啊。
江妩最后有些脱力地靠在软榻上，周祁年回来的时候还带来了一盆水。
江妩定定看着墙上的那幅画，轻轻唤了声：“时清，先保住命，才能报仇。”
周祁年的动作停顿了一瞬，沉沉答道：“我知道。”
“所以，你考虑一下我的建议，就当是为了宴家，为了……”
江妩停顿了，那个我的字终究是没能说出口。
在她看来自己是完全比不过薛凝芝一分一毫，周祁年能因为一个传言，不远千里为她奔赴回来。
她没有信心让周祁年能听自己的，所以只能用宴家来劝。
周祁年在江妩的额头落下一个吻，“为了你，我会想办法活下来。”
江妩不想再去问没有意义的问题。
比如她知道你叫宴时清吗？
比如她在你心中是不是最重要的。
虽然她很想知道答案，但是同时也很害怕听到不想要的答案。
只要周祁年说，她就会信。
“你尽快找到合适的替身，我好带你走。”
周祁年握了握江妩的手，“好。”
两个人分别没有再说什么，只是很有默契地看了对方一眼。
今天这样的事情对于他们而言意味着什么，两个人都各有心思。
周祁年很欣喜江妩能赶来见自己最后一面，甚至不顾惜自己的身体，周祁年不知道江妩在那一刻到底想着什么，但他唯一的想法是：活着，娶她，跟她生个孩子。
虽然现在顺序弄错了些。
但江妩此时过来，确实加强了他活下去的信心。
三日后，一道密旨传到了督主府。
曹公公亲自来宣的旨，口谕宣读完毕后，曹公公一脸遗憾地说道：“督主啊，陛下也很为难，你权势太大了，陛下也要给朝臣一个交代。”
周祁年颔首：“多谢曹公公提点，虽然现在也没机会补正了。”
曹公公叹气道：“放心，贵妃那边有我照应着，不会有事。”
周祁年只能赔笑：“那就有劳曹公公了，只是我有个不情之请。”
“讲吧，最后一次了，我总得给督主行个方便么不是。”
“能否让我去房间，体面地死去，死后随你处置。”
曹公公长叹一声：“万幸今日是我来了，否则你这要求还没人能满足。”
曹公公忽然厉声喝了一声，骂骂咧咧把周祁年推进房间，顺手从身边小太监的托盘上拿起了那杯毒酒。
陛下要谁死，总归是要些冠冕堂皇的理由。
安在周祁年头上那么多罪名，最后保留的只有春闱舞弊和违抗命令，私自叛逃。
其实这俩罪名，若不是皇帝非要安在他头上，总会有机会不背这锅。
但这次陛下没有给周祁年任何能翻身的机会，连见他一面都不愿。
曹公公见周祁年从袖子里掏东西，连忙摆手：“督主不必如此，你还是留些好上路。”
周祁年的嘴角划过一抹淡淡的笑意，“曹公公，当初在陛下面前煽风点火的时候，你又在想什么呢？”
匕首抵在曹公公的喉间，曹公公冷汗直流，只敢压低声音说：“督主说笑，老奴在陛下面前，都是美言啊。”
“我只有一个要求，保住薛贵妃，曹公公的命自然是能保住的。”
“已经保住了啊。”
“不够。”
曹公公身为皇帝的大太监，自然是知道后宫那些明争暗斗对妃子们对影响，眼下小命要紧，只能颤着声音答道：“按督主说的做。”
“放心，我今天会死在你面前，给陛下一个交代，但京里还有我的人，不知一双眼睛盯着你。”
周祁年最后一记手刀将曹公公劈晕，让方霖将提前准备好的替身领了出来。
“督主，这是死囚，死不足惜的那种。”
“喝了吧，好上路。”
被套着头套的人拼命挣扎，最后一杯酒下肚，很快便没了呼吸。
江妩已经带着易方德从秘道钻了进来，易方德要做的很简单，把死囚的脸变成周祁年的，把周祁年变成完全不相干的另一个人。
江妩相信他的技术。
躺在地上的两个人，一个是曹公公，一个是身形与周祁年无二致的死囚。
在易方德鬼斧神工般的操作下，不出一会，地上的人变成了周祁年。
江妩看了都无法分辨的那种。
方霖提醒道：“他喝毒酒似的，是不是脸色应该更苍白一些？”
“有道理，小兄弟贵姓啊？交个朋友如何？”
方霖连忙摆手：“出去再说，现在来不及了。”
易方德扭头看向周祁年的时候，总觉得似曾相识，可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了。
给死人化妆比给活人化妆容易。
因为周祁年老是瞪着自己，导致易方德都有些无从下手。
“你能不能配合一点，一会没化好可是你自己的原因啊。”
江妩拍了拍周祁年的肩膀，“要不你闭上眼睛吧。”
如果不是江妩在，周祁年早就把这个长得男不女/女不女的人给掀翻了，以报当日之仇。
但现在不是好时机，他们必须争分夺秒。
门口已经传来了敲门声：“曹公公，可好了？宫里来人传话了。”
周祁年示意江妩先走，他随后就跟上。
江妩见易方德正在给周祁年上头套，有些担忧地看了他一眼。
“江小姐，我先带你走，不然真来不及了，秘道一会也会炸掉。”
江妩跟方霖离去后，周祁年忽然睁开眼睛，盯着易方德冷冷一笑：“二当家的，你也该留在这里才合适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