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宫雪保持着体面地微笑，“姐姐入府早，自然是知道的，督主日夜操劳，咱们姐妹几个也只有在除夕之夜才能一起坐下吃个饭。”
石雅不接话，目光对上了江妩，冲她微微点了点头。
江妩回礼。
这一幕落在南宫雪眼里，就是这俩人在无视自己的话。
南宫雪搭在桌上的手，狠狠抠了抠桌面。
“我想着江妩妹妹来的最晚，今日的除夕家宴，不如就让她主持吧。”南宫雪语气轻松。
江妩看向了南宫雪，这么大的事交给她来主持。
操办的好，功劳都是南宫雪一个人的。
操办的不好，怪罪的也只会是她一个人而已。
想起之前在侍郎府，吴氏年年为了除夕家宴，要至少提前两个月准备。
现在距离除夕不到一个月时间，如此匆忙，这不是就是故意给她找事儿吗？
江妩刚刚数了数，这屋子里坐的，加上自己一共是五个女人。
说明督主的后院至少有五个女人，会不会还有的南宫雪没叫过来？
红秀见江妩愣了，特意解释了一句，“说起来后院有这么多女人，但真正能见着督主面的，也就南宫姐姐了，所以每年除夕家宴，是我们这些深闺怨女唯一能见着督主的机会。”
“你放屁！督主时常要去找我呢！”韩丽蓉立刻反驳道。
这句话一出，南宫雪的眼里滑过一抹厉色，指甲都差点外翻。
她只把注意力集中到了江妩身上，竟是忘了韩丽蓉这个不安分的主。
看来以后还要派人盯着她。
红秀掩嘴而笑，凑到江妩旁边，“你别听她放屁，她的屁又臭又响。”
江妩被这话逗得直笑。整张脸瞬间变得明媚了起来。
红秀这才注意到这素面朝天的姑娘，笑起来竟然如此好看。
“妹妹，你能听到我说话吧？”
江妩点点头。
红秀靠得更近了些，“妹妹，你真好看，我好歹是风月楼出来的，见过不少美人，你是独一份。”
江妩眨了眨眼，表示不太相信。
红秀还认真给她解释了一番，“美人在骨不在皮，大部分的美人都是皮相美人，这种不长久，生了孩子皮肤松了就不好看了。但你不同，你骨相美，可以一直美下去。”
南宫雪扫了一眼红秀，“红秀，交头接耳像什么样子？今年还是你来跳舞。”
红秀挑眉，“行啊，姐姐想让我跳什么都可以，不过我听说前些日子督主生辰，有个美人跳虹影舞赢了满堂彩，我还想见识见识呢。”
南宫雪轻嗤：“会跳虹影舞有什么了不起？”
说到跳舞，红秀立刻正经了起来。
“姐姐可是不知，这虹影舞是教坊司名曲，只传给历代花魁，还有机会去宫里表演呢，这可是身份的象征啊。”
江妩心里一怔，所以周祁年刻意让自己学这虹影舞，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？
教坊司是什么地方，她清楚。
伺候的都是达官贵人，就连里面的女子，大多数也是被抄家的女眷。
这事江妩说什么也想不通，刚开始只以为周祁年想羞辱自己。
那日来周祁年生辰宴的人她一个也不认识，究竟这舞是要跳给谁看的？
那种不好的感觉又涌上心头，江妩捏紧了手心。
“再怎么好，也不过是娼妓跳的，终究是上不了台面的。”南宫雪的语气充满嘲讽。
但江妩压根儿没听进去她的嘲讽。
红秀猜出来了几分，因为南宫雪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江妩的身上。
且充满了敌意。
明明她就是妓子，为什么南宫雪只看着江妩。
这说明，当时跳舞的只能是江妩。
她在风月楼呆的时间不短，观察起人来可谓是细致入微，可以说比在座的每一个人都强。
原本督主替她赎身，是有事情安排她做的。
只是她来了这么久，还没能替督主做成一件事，整天在这后院呆着都要发霉了。
她也有想不通的，真要跳虹影舞，为什么不让她去学，她本就是青楼出身，身段柔软，肯定能跳得更好。
红秀知道跟南宫雪争辩讨不到什么好处，干脆岔开了话题，“姐姐不如说说除夕家宴的菜式吧。”
南宫雪冲着秋菊抬了抬下巴，秋菊立刻将一张写好的纸展开。
红秀和韩丽蓉立刻凑了上去。
“红烧熊掌、黄金鳝丝、清蒸八宝猪、蒸鹿尾儿……”
红秀心道：这就算是请个厨子也不一定会做，江妩一个人能搞定？
韩丽蓉笑得嘴都咧到了后脑勺，这事儿江妩铁定办不好，到时候督主肯定会怪罪她。
除夕之夜，喝点小酒，她就有机会跟督主亲近了。
江妩听到这些菜名，才回过神来。
她现在很想去找周祁年确认一些事情，但眼下不是一个能离开的时机。
红秀大概看出来了江妩不想在这呆了，干脆将纸卷起来，往自己怀里一揣，“南宫姐姐这除夕家宴的规格堪比宫宴，我看妩妹妹一人是做不过来的，不如我主动请缨，陪她一起吧。”
韩丽蓉冷笑，这红秀脑子是傻了吗？南宫雪摆明了就是要给江妩一个下马威，她还主动撞上去。
南宫雪却勾了勾唇，“红秀妹妹想尝试，自然不拦着，那今日便商议到此吧，丽蓉你留下来，其他人都散了吧。”
韩丽蓉还以为南宫雪要给她交代什么好事呢，眼睛都笑成了月牙。
红秀挽着江妩往外走的时候，鄙夷地说了句：“咱们这后院，最傻的就是韩丽蓉，被人卖了都还要给人数钱的那种。”
走出冬雪苑，红秀大方邀请江妩去她的小院子坐坐，顺便聊聊家宴的事情。
江妩看着红秀那诚恳的眼神，点了点头。
现在周祁年也没回来，她就算再想问，也没机会问。
只不过她抬脚要走的时候，有人拉住了她的胳膊。
江妩不解地转过头，石雅嘴角弯了弯，“我见妹妹是有缘人，想赠给妹妹一个见面礼。”
红秀在一旁立刻酸了起来，“妩妹妹，这位石雅姐姐可是从未主动与人交好过，你入了她的眼，可真难得啊。”
石雅没理会红秀的吹捧，从自己的手上摘下一串佛珠，“这是西山悬空大师开过光的，送给你可保平安。”
江妩有些受宠若惊，她跟石雅不过才见第一面。
虽然觉得她很亲切，但也不至于初次见面就送这么贵重的礼物吧。
江妩连连摇头，没有接。
石雅拉过她的手，亲自替她套上，“佛曰有缘千里来相会，江妩，想来我们也是有缘人。将来有机会，我带你去西山。”
江妩愣愣点了点头，手上拿串佛珠传来淡淡的香火味，让她心神安宁了不少。
她看着石雅离去的背影，再看了看手上拿串佛珠，心里有股难以名状的东西在蔓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