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有我呢，别怕！”周淮锦边说边把我安置在一张软乎乎的沙发上，还细心地理了理我额前的碎发。
“带人过来！”周淮锦简洁地下达指令。
老四应声而去，片刻之后又返了回来。
这次，除了他，还有三个人的脚步声隐隐传来。
不对，确切说是两个人加半个，因为其中还夹杂着拖沓的脚步声和铁链拖地的声响。
他们一靠近，空气中那股浓浓的血腥味便扑面而来。
“爷，人带来了。”
“砰！”一声闷响。
周淮锦坐到我旁边，手臂自然地环上了我的腰，问我：“你说，该怎么对付他？”
“谁啊？”我下意识反问。
“沈小姐……”突然，我的脚踝被两双手紧紧抓住。
我浑身一颤。
这声音，是马安无疑。
“沈小姐，求您……求您饶了我，我真的没想伤害您……我……”
“滚开！”
周淮锦一声低喝，抓着我脚踝的手瞬间被拉开。
“嗷！”马安又是一阵哀嚎。
随即，一股更为浓烈的血腥味直冲鼻端。
周淮锦搂着我腰的手愈发收紧，“你说，他害你失明，我该怎样惩罚他？挖了他的眼珠喂狗，还是……”
“别这样，周淮锦！”我赶紧拉住他的手臂，急道。
我并非心慈手软，而是清楚，让我眼睛看不见的罪魁祸首并非他。
他只是点燃导火索的那个人罢了。
宽容他人，也是放过自己。
“那，干脆搅碎了扔海里算了？”周淮锦的语调冷淡，仿佛在他眼中，人的性命不过尔尔。
我紧紧抓着周淮锦的手臂，生怕一松手，自己也会卷入这股冰冷的漩涡。
这男人的心肠怎会如此狠厉，他仿佛是来自幽冥的判官，生死大权一手掌控。
马安已经被老四和阿九揍得半死不活，地下室里静得吓人，只能隐约听见他微弱的喘息。
但他们显然没打算就此收手。
“哗啦”一声水响。
是水浇在马安身上的声音。
他一恢复意识，就挣扎着抱住周淮锦的腿，哭诉：“周爷，我错了，再也不敢了，求您饶了我吧，来世做牛做马也要报答您的大恩大德……”
“报答？”周淮锦冷笑反问，“就凭你？也配？”
紧接着，是马安被一脚踹开的闷哼。
“你自己选吧，是挖了你的眼珠，还是直接剁了喂狗？”
“不……不要……我的眼睛是用来鉴赏宝石的，不能……啊……”恐惧让他的声音都在颤抖。
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混着湿气飘来，我不由得皱眉，扯了扯周淮锦的衣袖，“周淮锦，我想离开这里，可以吗？”
“你想去哪儿？”他突然加大了扣住我的力度，“心软了？嗯？”
“没，我没有，只是觉得这样太过分了。”我紧握拳头，指甲嵌入掌心，却不敢泄露内心的恐惧与厌恶。
诚然，马安让我在船上含泪鉴石是事实，可他周淮锦，眼睁睁看着我失明而不施以援手，这又算不算真？
“过分？沈娆，他害你失明你都能宽恕，为什么就不能宽恕我？楚盈盈的事，我说过会处理，可你，宁可让周奕带你逃跑，也不给我一丝机会。”
他用指尖戳了戳我的心口，“你怎么可以，如此偏袒？”
一阵凉气从脊背升起。
我终于懂了，他带我来这里的目的。
惩罚马安或许是表面文章，警示我才是真实意图。
他正在用行动告诉我，违逆他的后果，是我无法承受的重。
“把他的眼珠挖出来！”周淮锦冷酷下令。
“是，爷。”老四应声遵命。
“哎哟……别……别碰我……”他吓得直往后缩，脚链拖着糙地，“嚓嚓”声格外刺耳。
周淮锦忽然贴近我耳边，压低嗓音说：“本来只想挖了那家伙的眼珠替你出气，可你偏心得太明显，所以，那双眼睛……”
“周淮锦，别再讲了！”
我连忙捂住他的嘴，生怕那些话变成锋利的刀刃，割破我最后的底线。
“嗷……嗷嗷嗷……”
那是一声接着一声，痛彻心扉的嚎叫。
我仿佛亲眼见到，眼珠从马安眼窝蹦出，跌落地面，瞬间被一条狗吞噬。
血色模糊，惊心动魄。
终于，胃里翻江倒海，我弯腰狂吐。
周淮锦许是嫌我这模样不堪，长臂一展，将我横抱起，向外走去。
临行前，他对老四阿九吩咐：“收拾干净点！”
被他抱出那阴暗之地，新鲜空气涌入肺腑。
然而，心中的恐惧与回荡的惨叫，依旧盘旋不去。
周淮锦抱着我走向车子。
突然，一阵引擎熄火声响起。
随后，有人快步向我们走来，带着一股熟悉而强大的气场。
“周总，别来无恙啊。”
竟是老堂主。
周淮锦将我轻轻放下，手搭在我的肩头。
“老堂主怎会大驾光临我这荒山野岭的小地方？”周淮锦的语调中带着戏谑。
“呵呵……”老堂主轻笑，语气转瞬柔和，我能感到他的目光停留在我身上，“听说我那徒弟误伤了沈小姐的眼睛，特来看看情况。”
哼……
坏事传千里的老话，诚不欺我。
但他今日来访，怕不仅仅是为了探望我吧。
果不其然，他紧接着就为马安恳求起来：“我那徒弟年轻气盛，做事少根筋，眼睛一旦没了，这辈子基本就算废了，沈小姐的仇也算报了大半。能不能，就看在我这个老头子的薄面上，饶他一命呢？”
“老堂主！”周淮锦蓦地打断，话语掷地有声，“敢动我周家人，向来没有好果子吃，更别提是我周淮锦的妻子！”
这话既是宣示主权，又是严厉警告，周家的威严不容侵犯。
这话本该让我感动，此刻却叫我心底涌起不安。他太过聪明，又过分狠辣，他身边的人，如何能安枕无忧？
老堂主忽然靠近我，贴着我耳朵低语：“小姑娘，今天算是欠你个人情，将来，我用解开你身世之谜来还。”
我心里猛地一颤，我的身世？难道真像马安暗示的那样复杂？
我看不见他的脸，却仿佛能感受到他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坚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