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是因为新环境的陌生，而是几个小时前发生的事，让我至今心有余悸。
老堂主的人在周淮锦的地盘上把我带走，而周淮锦和阿九的手机又都关机。
我不敢想象，背后隐藏着怎样的风暴。每多想一点，心就更紧一分。
说到底，不管周淮锦怎么对我，我对他的感情，还是难以割舍。
第二天早上，女仆来敲门，见我一脸憔悴，吓了一跳，赶紧关上门，神色惊慌：“沈小姐，您昨晚不会一宿没睡吧？”她越说脸色越难看，“要是马安知道我没照顾好您，我就完了……”
“你做得很好，是我有时差反应，过两天适应了就好。”
她听了，松了口气：“那沈小姐，等会儿记得帮我和马安先生说说好话，你不知道，他要是发起狠来，简直……”
“怎么个‘简直’法？”我追问，但她猛地摇了摇头，不再言语。
我隐约觉得，她对马安的害怕似乎超过了对老堂主的敬畏。后来我才明白，世间事，总有其因果。
整理妥当后，我随着艾伦下楼，只见老堂主已在厅悠哉地品茶，凝视着棋盘。这位传说中的玉石大亨，举止如此儒雅，让人难以想象他商场上的风云形象。入世与出世，他切换得游刃有余。
他见我们下来，放下茶杯，踱步到我身旁，“小姑娘，来，陪我用早餐。”
我尽力保持礼貌，随他走向餐桌，可当视线触及桌上的早餐时，我愣住了——鲍鱼燕窝、生鱼片，一桌丰盛得不像话的早晨盛宴。尽管孕期已过四月，早孕反应渐消，但面对这些白嫩嫩的美食，我还是忍不住一阵恶心。
老堂主已安然落座，见我迟迟不动筷，眉头微蹙，“小姑娘，这些都是凌晨新鲜送达的海鲜，错过了可惜。”
我勉强坐下，胃里翻腾，握着筷子，无从下手。老堂主却自顾自地夹起每样菜，一一放入我的碗中，不多时，我的碗就堆成了一座小山。
我抿着嘴，眉头紧锁，“我……我吃不下，能换点别的吗……”
话音未落，老堂主轻敲桌面，“碗里的，全部吃完！”
他的语气平和，却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威严。我不敢造次，颤抖着手夹起一片生鱼片，艰难咽下，眼泪差点没跟着掉下来。
“艾伦，给沈小姐换粥来。”
食物尚未下咽，听到这话，我如获大赦，忙不迭吐出食物，用纸巾包好。
艾伦将粥摆在我面前，我恍然大悟，这不仅是早餐的选择，更是老堂主的暗示——寄人篱下，需察言观色，更要懂得顺应时势。若我顺从，自会受到优待。
我抬头，直视着主位上的他，“老堂主，您有何吩咐，直言便是，不必如此试炼我。”
他朗声大笑，笑声在厅内回响，“果然是个聪明的丫头，一点即透。”
早餐过后，他递给我两本厚厚的书籍，“两个星期，看完它们。”
我翻阅着这两本关于宝石的书，纸张泛黄，边角微微卷曲，透出它们的年岁与频繁翻阅的历史。显然，老堂主要的“看完”，不仅是浏览，而是要我吃透这些知识。
我惊讶地抬头，“老堂主，您这是要我研究石头吗？”
他坐在太师椅上，悠闲地旋转着一枚玉石棋子，“你按我说的做，用心读就是了。”
我心领神会，不宜多问。人在屋檐下，不得不低头，更何况现在关乎我和孩子的安全。
接下来的日子，我几乎废寝忘食地埋头于这两本赌石秘籍。书中不仅讲了如何从颜色、形状、重量来判断石头，还教了切割和保养的方法，关键之处还有详细的标注和心得。
越读越觉得这石头学问深不可测，水深且浑。
某日，我正独自在厅研读，马安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。他一把夺过我手中的书，质问道：“说！这书谁给你的？”
他双眼充血，脸部肌肉抽搐，显然是怒火中烧。我却不明所以。
“这是老堂主给的，不信你可以问他。”我答道。
话音刚落，他竟将书掷在地上，一手掐住了我的脖子，“凭什么！我跟随他七八年，他都没给我看过，你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凭什么？”
他下手极狠，我被掐得几乎说不出话，“我……我不知道……你喜欢的话，拿去便是，我不会告诉老堂主……”
我对这两本书并无特别兴趣，更不会为此赔上性命。
听我这么一说，他明显放松了，松开手，捡起地上的书，如获至宝。
他看也没看我一眼，带着门口的黑衣保镖扬长而去，留下我瘫坐在沙发上，手不自觉地护住肚子，心中五味杂陈。
不管这两本书在老堂主眼中有多重要，现在它们因我而丢失，我难逃其咎。
夜晚，老堂主归来，马安紧跟其后。他一进门就用眼神示意我，让我噤声。
还好，老堂主没察觉到我脸色的微妙变化，他悠悠然坐进太师椅，开始享受起茶香来，“小丫头，这两周了，那两本大部头啃得咋样啦？”
我的心猛地一颤。
终究还是绕不开那两本书的话题。
我悄悄瞄了马安一眼，他倒是若无其事的样子。
我挪步到他对面，给他的茶杯添了些热水，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，“都装脑子里了。”
“不错，”他轻轻啜了口我刚给他续上的茶，眼神意味深长地往马安那儿一扫，“既然都铭记在心了，那这两本书也就没啥保留的价值了。”
我一紧张，手一哆嗦，茶水溅到了衣襟上。
好在今天穿的是深色的毛呢裙，不怎么显眼。
我不敢再多嘴，只静静等着他继续说。
“明儿，陪我出席个饭局。”
我太阳穴猛地一跳，直觉告诉我这事儿不简单。
他瞅了我一眼，眼神里满是复杂的情绪，“小丫头，咱们之前的约定，你还记得吧？”
怎么可能忘？
还有那只色泽鲜亮的翡翠手镯。
“您想让我做点啥？”我问道。
他手一挥，示意马安先出去。
马安临出门前，我瞥见他狠狠瞪了我一眼，那一眼，吓得我心里直打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