接过嫣然递来的纸巾,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泪痕,转身直奔侧屋,“我没事,就是早上起床胃有点不舒服。我去找云姨了!”
“沈娆!”周淮锦一把抓住我的手,“你何时变得如此矫情了?”
呵,刚才听他一言不合就哭,确实够矫情的!
他的语气温和,但我听了就是不爽,猛地抽回手,头也不回地朝反方向走去。
背后隐约传来他们的对话,“周先生,沈娆姐现在有孕在身,本来就不太舒服,你应该多照顾她。”
“她就是仗着自己有孕在身……”
我已走远,他们后来说啥,我听不见了。
勉强吃了点饭,在院子里发呆。
阿九说雪停了,想去后山赏雪景,我一听,兴趣盎然。
“阿九,你能带我一起去不?”
一方面真想登顶,看看白雪皑皑的群山,另一方面,早上那事憋屈得慌,想去散散心。
可云姨一听我这话,眉头拧成了疙瘩,一脸担忧,“我的小祖宗,你怀着孩子,行动不便,山上积雪又厚,哪是你能去的地儿?”
知道云姨担心我,但总不能整天在这庙里吃素念佛吧。
“有阿九在,他会保护我的。”我满怀期待地看着阿九,“你说是吧?”
“我去请示爷,如果他答应,我就是拼了这条命,也会确保您的安全。”
说完,他就出去了。
可我心里还是堵得慌,总觉得以周淮锦的性格,肯定不会让我去。
五分钟后,阿九回来,脸上的表情跟出去时一样,波澜不惊。
“咋样?周淮锦同意我去吗?”我既紧张又急切。
他点头,“老大让我确保您的安全。”
心中一喜,这是同意我去的意思?
但转念一想,又觉得不对劲,“那周淮锦呢?”他不一起去?
阿九脸上闪过一丝变化,但很快恢复正常,“老大他有事处理,每年的今天他都要……”
大概见我脸色不对,阿九突然停住了话头。
我全神贯注在前半句,心想的是周淮锦要陪嫣然。
心里像压了块大石头,难受得紧。刚得知能上山赏雪的喜悦,瞬间被冲淡不少。
云姨拗不过我,再加上阿九的保证,最终还是答应了。她给我换上防滑的雪地靴,戴上帽子围巾手套,全副武装,还让阿九背上干粮和水,最后再三叮嘱天黑前必须回来。
越往山上走,积雪越深,每走一步都发出吱吱的声响。
原本应该有路,但现在被雪覆盖,根本分不清哪儿是路。阿九怕我踩空,每一步都在前面探路,确认安全才让我踩着他的脚印走。
上了山,已经午后一点多,太阳正好挂在头顶,暖洋洋的。
眼前的雪山连绵不绝,白雪皑皑,远远望去,就像海浪一波接一波涌向天边。
站在山巅,望着这一切,心情豁然开朗,仿佛连胸怀都宽广了许多。
阿九从背包里掏出保温杯,递给我,“太太,喝口水,歇会儿。现在一点半,咱们三点启程回去。”
山顶上,雪铺满了每个角落,让我想起小时候和邻家小伙伴打雪仗的情景。脑袋一转,我弯腰抓起一团雪,朝阿九扔去,他条件反射地转身,正好被雪球砸中脸。
瞬间,他成了圣诞老爷爷,头发、眉毛全白了,搞笑极了。
阿九愣住了,傻傻地盯着我。
我忍不住爆笑起来。
笑声似乎唤醒了他,他迅速弯腰捏了个大雪球,向我反击。
我们俩你来我往,玩了足足半小时,最后累得瘫在雪地上。
阿九缓了口气,站起来,脱下大衣叠好铺在地上,走到我旁边,准备拉我起来,“沈小姐,地上寒气重,你起来坐我衣服上吧。”
心里一暖,尽管知道阿九护着我是因为周淮锦,但这样的细心关怀还是让我感动。
那时我并不知道,这个刚强的大男孩,日后会成为我心头一道难以愈合的伤,一触即痛。
我们在山顶又坐了会,拍了许多照片。
眼看太阳开始西沉,阿九看了看手表,“沈小姐,三点了,咱们该回去了。”
有了上山的经历,下山自然容易许多。
但没走多久,山里的气温骤降,白天融化的雪开始结冰,地面湿滑,每一步都需小心翼翼。
冬日天黑得早,加上山林里光线本来就差。
更倒霉的是,雾又开始弥漫。
视线越来越模糊。
“啊……”脚下一滑,另一只脚也失控,整个人往后倒去。
阿九听见我喊,急忙抓住我的手,但惯性作用下,他也跟着我摔倒。
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,我顺势滚下山坡,阿九也被我拖着一起滚。
阿九本能地紧紧抱住我,用手护住我的头。
幸运的是,经过一处山脊时,一棵树拦住了我们,阻止了继续下滑。
稳住后,阿九撑着树干扶我起来,焦急地问,“沈小姐,你有没有受伤,肚子有没有不适?”
心还在颤,刚才滚下山时,我满脑子想的都是孩子,生怕他在这山里夭折,好在他跟我一样坚韧,这么一番折腾竟安然无恙。
我虚弱地摇摇头,“我没事,你咋样?”
他轻轻舒了口气,“没事就好。”
掏出手机一看,糟糕,没信号!
刚才滚得昏天黑地,现在根本不知道身处何方,连求救电话都打不了!
“沈小姐,别担心,我以前在军队待过,有野外生存经验,能找到回去的路。”他瞥了我一眼,卸下背包,“沈小姐,我背你走。”
我一愣,表情僵住。
顺着他的目光看去,才发现自己的站姿有点古怪。原来,刚才踩空时扭伤了脚,注意力全在肚子上,连脚疼都忽略了。
天色渐暗,这时候矫情只会误事。
我也学阿九,扔掉身上不必要的东西,爬上他的背。
为了节省体力,我们都没再说话。阿九凭着他丛林作战的经验,摸索着方向前进。
但越走,我觉得他的步伐越来越慢,越来越沉重。
眼皮直跳,不祥的预感袭来,我轻声叫道,“阿九。”
“嗯,我在。”
他一开口,我才察觉,他的声音低沉无力。
回头看我们走过的路,满地都是斑斑血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