钟玉摇了摇头：“媒体一向这样的，不围着才奇怪。”
方图南“嗯”了一声。
那边仍然有人在小声说话，她握着手机，只好说：“你先忙，我不打扰你。”
方图南全然不知小姑娘的失落，利索的就回：“好。你自己照顾好自己，身体是革命的本钱。我跟你说过的，都记住了吗？”
唉，又是老干部搞思想工作那一套。
不知不觉，这么久了，钟玉都已经习惯。
乖乖巧巧的点头：“知道。”
手指按上挂断键的前一刻却听到一声“老方——”
电话那头有人在叫他。
电话那头的这个女声，听起来像，迟唯。
钟玉转回身，走进房内，坐在床尾沙发上。
他说过不会同迟唯结婚的，这好像只成为了她一个人的异想天开。
房间内老式落地钟滴答滴答走，钟玉拍了拍额头。
她觉得自己刚刚是昏头了。
方生那样的人，做任何事都举重若轻的，何况这一点小事。
是大哥语气太让她浮想联翩，是她没有仔细听大哥说：只是道谢而已。
正想着，钟珣一把拧开她的房门：“走了，快，老爸醒了。”
钟玉走前门接受采访，钟珣从后门在掩护下进入。
原来所谓‘醒来’，是昔日威风凛凛的钟董开始会眨眼睛。
钟玉扑过去唤“爹地”的时候，他夹着脉搏血氧仪的手缓缓的，细微的，抬了一瞬。要屏住呼吸才可以确认。
但医生团队相对乐观，认为钟家财力而言，后续康复不是问题。
北都，方图南忙了一夜，到清晨才有了几个小时补眠。
他一个日程紧张，习惯自律的人，从来不在睡前玩手机的。
如今习惯刷了钟玉的穿搭再入眠。
新鲜的，热乎的。
方图南缩放了几遍，逐帧欣赏那张住在他心尖上的小脸。
后知后觉发现，今天这一套look，浑身上下没有他方图南的一针一线了。
他抬手，覆在额头上笑了声，一把年纪了，越活越出息，开始跟小姑娘计较这些有的没的。
三个月，白云苍狗转瞬过。
钟玉为了同一课题又进藏区两次，甘棠的电影拍摄顺利杀青，沈柏连为了筹备、跟进他提过的那部影片，忙得天南海北四处奔波。
江历飞以全新的文艺青年形象官宣，鼎力加盟李导新影片的音乐制作，事业粉集体高潮了。
而内地坊间传闻甚嚣尘上，消息越过罗湖，在红港也弥漫开来：北都那位举足轻重的方师已经消失在公共视野中超一个月。
红港降水减少，天气逐渐转凉，阳光充足，受热带气旋影响，又有大风起，是台风的前兆。
钟玉在分拣藏区的照片，按图索骥铺满书房一整个地面。钟珣特地找来，一推门，带进流动空气，地面上哗啦啦，照片翻飞。
钟玉气得跺脚：“大哥！”
钟珣摸了摸鼻子，蹲下同玛丽亚、菲比一起捡照片。
钟玉嫌弃的：“我自己来，要排序分类，你都不懂的。”
钟珣刮她的鼻子：“我要去内地开会。”
钟玉：“哦，去就去咯，我不刚从陆地回来？”
钟珣：“能源峰会，方图南也会去。”
钟玉：“……”
钟玉：“怎样？你会带我去？”
钟珣：“不会。”
钟玉手中照片甩的直响：“那你就闭嘴。”
钟珣气笑了，在房内踱了几步又问：“方师如果倒台，他愿意来红港发展的话，你们还有几分可能。”
钟玉失神，怔了好久。不敢想象方图南意气风发，却要从神坛跌落。她于心不忍，她宁肯献祭爱情，也要他顺遂的平步青云。
一场恋爱，他维护她，呵护她，从来没有对不起她。如果他选择迟唯助力，钟玉想，她都可以理解的。
但要祝福就没有哦，小公主才没那么大度。
她不讲话。
钟珣只好接着问：“有没有话要我带给他？”
钟玉只说：“代我问他好。”
峰会设在筑城。
这里的秋天，白天气温恰似恋爱爱抚，早晚却有丝丝凉意。
钟珣抵达后在酒店休整，不久后助理来报，北都的方先生还未抵达筑城，钟总今晚是否接受其他商务宴请？
他摆了摆手。
三个多月以来，整个钟氏以及红港商会都因为钟暨仁扑朔迷离的病情风声鹤唳，弦崩的太紧，要懂得给自己放松。
夜幕降临之前，钟珣信步在青石板街上，看见了乌江支流的落日秋水。
有女声清亮的，带着一丝生疏和惊喜，叫：“钟先生？”
钟珣蓦然回首，见一个女孩儿穿着色彩鲜艳的度假长裙笑靥如花。
女孩儿小跑着上前两步：“好巧，竟然能在这里遇到你。”
钟珣面上淡淡的：“是很巧。”
不动声色的打量她一番，问：“都说金九银十，北都的skp难道不忙？能放你一个大店长出来度假。”
女孩儿大方展颜，露出一排如贝皓齿：“别取笑我了。店长我辞了，现在还是回到老本行，专注手艺。”
钟珣放慢了步子，压着女孩儿的节奏并排走：“你一直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的，诗妍。”
否则放着他给的七位数生活费不要，跑去姑苏学艺八年，最后辗转到了北都做高级导购员？
还连一个包都不肯卖给他。
钟总身家厚重，人之龙凤，许诗妍莫名被他嗤了一句，竟然会有小紧张。
她偷看了钟珣好几眼，才试着解释：“那个包包确实有贵宾预定，我得罪不起，整个商场也都得罪不起的。否则我哪来那么大胆子，去弗您女朋友的面子。”
您。
这会儿倒是会用敬词了。
钟珣抵着后槽牙：“哦，当着我女朋友的面给我塞名片，许小姐够胆。”
“可惜我不是禽兽，没那么嫩的口味，去把我细妹啊。”
方图南在方家胡同会，忽然肩打喷嚏。
怎么还带拉踩的？
许诗妍听了，脸上笑意漾的更胜：“钟董怎么样？前段时间新闻报的好多，我听了他发给员工的中秋祝福录音，感觉还算是中气十足呢。”
钟珣又更冷淡：“你没在集团出过工的，叫什么钟董。”
许诗妍不受这份阴阳怪气的气，扔一句“不叫就不叫”，扭着杨柳细腰竟然走掉。
30米开外的管家和助理交头接耳，面面相觑：刚刚那个姑娘是不是有点熟悉？
钟珣也不追，但一整晚却不得好眠。
峰会开幕，前排就座时，钟珣看到方图南的名牌在他隔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