钟珣盯着后视镜确认了车牌,好像不经心找话题:“bb,下午一个人散心?”
钟玉又心虚,十二月天,港岛也不至于以手掌作扇扇风:“咩呀,见我一位老师。”
大哥“嗯”了一声:“总算见你不像琴弦似的紧绷。那老师能安慰你?”
能安慰,不仅言语疗法,而且上嘴肉偿。
她脸都被问红,小手扇的更起劲了:“系啊。”
“得遇良师是人生一大幸事。bb,过了这段时间,大哥请他吃饭。”
“好啊。”钟玉皮笑肉不笑的应着,内心戏份回复:大哥若知道他揩他亲爱小妹妹油,这顿饭谢师会不会变成鸿门宴。
“点解这样脸红?”钟珣一手掌着方向盘,一手贴她额前,“别生病了才好。”
直到驶进大浪湾钟珣让她先回主楼,自己这车内拨电话。
“图南兄,今日在港?”
不巧,方图南的迈巴赫驶入浅水湾道,两侧椰林成诗。却是恰恰与钟宅分道扬镳。
少年像初恋一样激动,藏不住满腔雀跃:“嗯,送女朋友回家。”
钟珣礼貌道:“你和红港有缘,不知道阿嫂是哪位?改天我请她关照。”
方图南笑:“一年轻小姑娘,不是场面上的人。”
“那一定有过人之处,才能得图南兄青睐。”
他摩挲着若有似无的胡茬,这动作真像一个老人家,大言不惭:“确实过人,特别的可爱。”
“既然图南兄有佳人作伴,那我就不便叨扰了,讨人嫌。这几日家中也有事缠人,恕我招待不周。”
钟家在内地一些事务审批颇为顺利,因此钟珣对方图南始终另眼相待。
方图南爽朗一笑,大手一挥:“你忙你的。”
交待了司机去打听,红港普通人家的丧葬仪程。他备了人和物,要给小姑娘调用,却接连被拒,等了两天,只等到钟玉一句:不然你先回北都?
真是不知好歹的小女孩一个,晓不晓得方生日理万机,为了她,在红港都新添一间办公室。
原来钟家为爱女举行花园葬,本埠寸土寸金也不过信手拈来,太平山顶再置地,不起楼不盖屋,只种满茵茵草坪与落新妇,依旧冷水灌溉,聘专业园丁令其日日盛开。
游人只看到山顶私家花园景色非凡,骂一句万恶资本家,这样美景不知与众乐乐。
无人知这芬梨道旁,沉睡着自出生便倒数分离,终要分离,已然分离的妙龄女郎。
再种一林小叶女贞,四五只金丝猴攀上爬下,与钟歆作伴。
她生前房内就养一只袖珍石猴,活蹦乱跳不知烦恼,毛发茂密金黄发亮,令人艳羡。
黄大仙的一百零八位师傅要连续四十九天诵经超度,全家一齐食素,才算得礼成。
钟玉仿佛回到小时候,这一次更加虔诚,连肚里馋虫都休眠,再不用玛利亚提醒。没了钟歆,连菲比都坐她一旁垂泪,二小姐也不容易的。
势必连圣诞、元旦与春节统统错过,方图南念挂的小人儿两天来再没出现,难道是嫌他老?或是嫌他烦?
然而京中人和事都不能搁置,对他的人生,方父已经退让,再无可退,入仕,有一条罗马坦途要他非走不可。
司机等候多时,送他到红港机场。方图南看这豪华复古的核桃木内饰,越看越火大。当初不是对这辆车很上心?现在她看都不多看一眼。
一定是因为他人都是她的,一辆车算什么?可怜,可怜。大男人被小姑娘拿捏。
前座司机不敢说话,只把油门踩了又踩,开足马力,誓要提前抵达。因为后视镜中太明晰,老板今日心情不佳。
人到中年要用心谈恋爱,谁知小妹妹回家不再出来,大佬颜面何在。没想到车子转入离境落区,柳暗花明。
路边站一个袅袅婷婷细妹,皮肤白润,双眼如碎钻堆砌,璀璨一片。
方图南黑着脸下车,属实未料到绵软一团挽住他的手臂。
再一低头,她扁着嘴巴蹭着他。
钟玉,她不但温驯,而且心巧嘴乖。
仰望着那张无可挑剔的脸,岁月待他实在偏爱,净无半分三十岁的世俗感。“你先回嘛,我走不开的,我们回北都联络。”
哪里还有气恼?你看她眼角蓄日的红肿未旁落。方图南早已投降,埋头吻一口,甜过阿斯巴,瘾过海露o因。
“宝贝儿,我不是占有欲强,只是担心你。”
车尾箱拎行李的司机一阵呛咳,原来大佬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嘛,哄妹一样蹩脚。
她点点头,其实时间紧迫,是从大浪湾到山顶的路上借口偷溜出来。也许丧事期间应该清心寡欲,独品悲伤,可看见工人装饰花园,竟然忍不住想坐下,泥土芳香,同姐姐聊一聊:“阿姐,我已经献出初吻。”
“我明呀,”她伸手,要努力踮脚,才勾住他的脖子,“我们要好久不见。”
天啊,铁汉心肠就这样被钟玉炼化成绕指柔,还不赶紧揽住细腰,捏一捏她倔强耳骨:“我抽空来看你。”
钟玉摇摇头:“最近都不大有空,要陪妈咪。”
方图南手臂用力箍紧,眯眼透露危险讯号,证明他对这个回答不满意:“只是看看你。”
她不解其意:“北都就可以啊,不到两个月而已。”
天,两个月,要怎么忍受,知不知道他已经开始嗜甜。钟玉,钟玉,你没心没肺。
方图南冷笑一声,松了些手:“行。”
机场向来有风,是南来北往旅人从世界各地带来不同国度的空气,它们盘旋,交汇,最终促成几万公里的缘分相遇。
而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是个大话精,明明只分开两公分,已经想要再拥紧。
“为何丧事要办这么久?”
“妈咪定的,总要全一全母女情谊。”
那岂不是不断的回想,崩溃,哀伤,掉泪?人的情绪有时候会像漩涡,他出言提醒:“得多关注阿姨的情绪问题。”
小姑娘踮脚,小小手指来回摩挲他山丘般凸起的喉结:“方生,虽然我不能专心,但真的好中意你啊。”
她的大大熊抱瞬间降了温,面前薄削眉眼温柔的方图南玩京剧变脸,眉峰之下压的黑沉沉:“钟玉。我从不和别人分享。到北都之前,忘了他。”
很好,很好,竟然敢提醒他,她说过她倾心另一个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