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染看着言澈,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。
他能跟她商量,说明他在乎她的感受,怕她生气。
他应该是坦荡的。
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关心宾果,他的心里真的没有给宾果留下位置吗?
如果他其实已经喜欢上宾果而不自知,那该怎么办?
她沉默的时间太久,言澈有点慌,慌过之后隐约又生出说不清楚的受困感。
他很在意苏染,可他有一个很任性的只想做自己的灵魂,两者好像注定要时常发生碰撞,逼着他不得不做出选择。
不想她离开,他自觉要顺着她,必须将自己的意愿压下来。
迟疑了片刻,他说:“殷屹晨你认不认识?他高一的时候家里破产,现在是个心理医生。我让他开解宾果好了。”
他略顿,“宾果的事我确实不应该过多干涉,你别乱想。”
苏染终于说:“按你想的来吧,这是你的自由。”
听到这句她似乎说了很多次的话,言澈变得凝重,看着她。
他怀疑她是不是又在故意说反话。
感觉到他的怀疑,苏染的语气尽可能坦诚,“我没有生气,而且我是真的认为这是你的自由,每个人都应该按自己的意愿去做想做的事。”
言澈蹙眉,他心甘情愿给她束缚,可她却表现得很不在乎,这都是因为不爱他吗。
看他一点也没有放松下来,苏染便说:“我是真的没有生气,我只是在想,你为什么对别的女人那么关心,我能感觉到你这几天对宾果很担忧。”
“事实上我不太了解男人,我不知道你会不会是喜欢她的但你自己不知道。”
言澈默然,她就事论事一样平静的语气有点戳疼他。
听起来就是,如果他真的喜欢别的女人,她好像也不会在乎的感觉。
但他还是不由自主开口解释:“不会,喜不喜欢我还是能区分出来的。”
“对于男人来说,喜欢一个女人有两种情况,一个是对她的身体有感觉,一个是对她的身体和心灵都有感觉。”
“而不管怎样,这个喜欢必然与身体有关。如果没有,我会认为就是欣赏或者认同,与男女关系没有半点关系。”
“我对宾果的感觉更像是朋友,或者说认识的妹妹,在工作上我们有很多共同语言,她很单纯,不像别的女人会有意无意地接近我。”
“你说我很担忧她,我感觉我可能更多是愧疚,在我看来,她现在是弱者,而造成她现在这个弱者处境的人是我。”
言澈默了一下,说,“我让宾果跟我去应酬了几次,被姜泽洋碰见,他以为宾果是我感兴趣的女人,就对她留意上了。”
“这事都怪我,我以前给别人的印象就是爱乱来,李若瑾勾搭过姜泽洋,我没有直接告诉他李若瑾是个什么样的人,他一直认为我不厚道,抢他看上的女人。”
“他玩得花,对付女人很有一套,宾果很怕他,不愿意跟他来往,但姜泽洋把她当猎物了,她被他算计了。”
“这里有我惹下的祸,我不负起一定的责任我良心过不去。”
苏染沉默地听着。
言澈后面的话确实能让她放心许多,但前面他关于“喜欢”的定义让她有点不知道是什么感觉。
男人好像在选择另一半的时候更受生物基因的驱动,对女人的身体有感觉会成为他们追求的动力,可能就是潜意识想要找那个女人给他们生孩子。
但女人在喜欢一个人的这件事情上,好像更在乎心灵是否契合。
不过当然,这些都不是绝对的。
因为不是绝对的,所以她依旧很怀疑,如果言澈与宾果相处久了,思想上的默契还是能够产生某种感情。
只是目前并没有,她可以先放下心来。
对上他的视线,她开口:“好,我知道了,就按你想的去做吧,我现在没有多想。”
言澈眸色深沉,手扣向她的腰揽她过来。
被他坚实的胸膛压着,能感觉到他心脏跳动的声音。
笼罩在他灼灼的目光下,苏染有点不自在,继续说:“我其实不喜欢约束你。”
“为什么?”言澈低沉地问。
“可能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空间吧。”苏染不太确定。
言澈默了默,亲她。
苏染默许着,两人抱在一起。
纠缠着,言澈忽然问:“在这个时候,你喜欢我吗?”
苏染心头猛悸,“嗯?大概吧……”
他兀地低笑了声,将她抱得更紧。
……
宾果醒来,看到床边坐着一个清俊的男人。
她没有害怕,而是怔了下。
殷屹晨双眸平和,像安静的湖泊。
他开口:“我是医生,能陪你聊天的那种。”
宾果表情有点木,眨了下眼。
她没有回应,殷屹晨便也不再说什么,就陪在那坐着。
醒来后一个星期,宾果能出院了。
警察过来,出示证件并自我介绍后,温和地问她好些没有。
她靠坐在病床那,忽然缓缓开口:“九号那天,我在路边晕倒了,李若瑾把我弄回她住处,将我的手机关机,我醒了之后她威胁我,说她认识很多厉害的人,想把我弄死。”
“但她发泄了一番后却又跟我道歉,说她是心情不好才这样对我,她救我回来是出于好心,而且她也怀孕了,很彷徨,问我要不要跟她做个伴。”
“我直觉她不是什么好人,但我那时很混乱,而且因为摔倒过,肚子不舒服,我躺在床上不敢动。”
“她拿着我的手机,说我可能需要跟家人联系,不然我家人会担心,但她不肯直接把手机还给我。”
“她开机后没多久,警察忽然打电话过来,她挨着我,语气很好地让我接听电话,但我感觉她像一条阴冷的蛇,好像随时要向我发起攻击。”
“我跟警察说我状态不好,不想跟家人联系才关的手机,他们让我打电话给我父母,后来我也打了。”
“接下来几天李若瑾对我又很好,各种照顾,还安慰我说孕期前三个月是会比较辛苦,要多休息,吃橘子能缓解呕吐,少吃多餐就会好起来。”
“她还拿她的叶酸和钙片给我吃,怕我不敢吃,她还吃给我看。”
“我捉摸不透她是什么想法,但是那天我突然听到她在跟人偷偷打电话,像是在计划离开海城,听起来还要带我一起走。”
“我觉得她居心不良,就想赶紧离开,但她发现了,跑过来抓住我。”
“我的身体太差了……”宾果没有起伏的语调终于还是被打破了,她哽了一下,眼泪开始滑落。
“拉扯的时候我被她狠狠推到了地板上,脑袋磕到,晕了过去。”
“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身下湿透了,我感觉孩子已经……好像已经离开了,好像什么在汹涌地流失,我看到了,却抓不住……”
宾果泪如雨下,仿佛又再一次陷入那个黑暗里。
有人轻轻握一下她的手,她慢慢从颤抖的哭泣里缓过来,眼眶还在涌着泪,染湿的眼睫垂下来。
警察走后,她下了地,拿了手机,踩在地上像没有重量,走出病房,看着指示牌,在走廊里慢慢走着。
一直走到新生儿科,隔着玻璃看着里面躺在保温箱里的婴儿。
她的眼泪又流下来,低声说:“真的很抱歉啊。”
殷屹晨跟在旁边,没有说话,他知道她是在对那个没能活下来的孩子说抱歉。
……
苏染要将农场做成可参观的景区,一面推广更加环保的耕种技术,一面宣传公司的健康生活理念。
这并不是什么新鲜的想法,只是真正做起来需要花不少投资和精力。
这天阳光很好,她也不知道怎么想的,突然主动去找宾果。
宾果在住处发呆,看到苏染没有太多表情,就是怔然。
苏染走过去,很平静地说:“我准备去农场,你要不要一起去?风景很好,可以晒一下太阳。”
宾果略略惊讶,一时没有回答。
“去吧。”苏染又说。
宾果有点被动地站起来,跟着她往外走。
去农场确实合适宾果,她在那里呆了一个下午,太阳下山了也不想走,坐在田边发呆。
苏染让她在农场住,不知道是不是言澈安排的,殷屹晨也跟了过去。
……
苏染要搞农场观光,益盛集团的股票忽然接连跌了几天。
很快有人捕风捉影,说陆云深的凤溪游园项目出现了资金问题。
凤溪游园项目如果出问题,那苏染的农场观光就有看头了,所以,盈喜集团的股票忽然大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