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娇好几个深呼吸，才勉强调匀了气息。
若不是亲眼所见，她真的不知道薛怀京还有如此大胆的一面。
与他认识这么多年，从未听他说过如此露骨的话，倒是闹红了她一张老脸。
是挣脱掉旧身份之后开始放飞自我了，还是从前在公主府里，她把他压制得太狠了？所以他之前是过于压抑了？
这样一直不说话也不好，他还以为自己当真是害羞了。
沈娇看着他，微微扬起下巴，一脸高傲的道：“下不为例。”
温庭郁意味深长的看着她笑了笑，执手给她新添了一杯茶，算是认同。
可沈娇总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。
她正了正神色，直视他道：“大公子的心意我已经明白，但我的决定也已经很清楚的告知大公子。
我是不会答应同你在一起的，若只是见色起意，我只怕你最后会得不偿失。
你现在调转码头，我便当方才的话都没有听到过，你我今后来去各不相干，向左向右也可以即刻给你带走。”
温庭郁：“明白了，夫人这是打算跟我定合作规矩了，夫人请说，我洗耳恭听。”
沈娇暗暗咬牙，心里骂了一句就你聪明。
面上却不动声色的点头道：“好。公子选择与我合作也可以，那么我们就约法三章，从此泾渭分明。”
温庭郁整了整衣袍，正襟危坐，表情十分认真。
沈娇却有一瞬间的错觉。
这场景，好像回到了两人新婚之时，她也是这样“先把丑话说在前头”。
好像把他们之间的夫妻关系，被当成了需要被执行的军法军规。
那时候她是朝中唯一的嫡公主，自幼受尽万千宠爱，虽说不上极难相处，但性格也确实有些嚣张跋扈。
但那时薛怀京也是个年轻气盛的华京贵公子，出身最显贵的世家贵族。
身负“第一才子”盛名，君子六艺样样出类拔萃，芝兰玉树，霁月风光。
两人身上的光芒都太过耀眼，时常会刺到彼此的视线。
虽然大多时候，都是薛怀京在主动忍让，可沈娇也有受他气的时候。
针尖对上麦芒，两人就各不相让。
直到后来闹到各自分府别居，婚姻形同虚设。
她临死之前的那些日子，也时常回忆起与他纠缠的这半生。
她一开始其实就是喜欢他的。
只是那会她太年轻了，不懂得亲人之间的相处，也需要彼此包容。
“夫人，夫人？”
“噢？”
沈娇回过神来，重新理了理下自己的表情。
“刚才夫人说到约法三章？”
“我知道，我没忘！我在想。。”
“哦，没事，夫人慢慢想，长夜漫漫，我也并不着急走。”
“……”
要不是现在还要端着架子，沈娇真想狠狠揪下自己的头发。
她提醒自己，就算对面坐着的是薛怀京那又怎么样？沉住气，沉住气！
“好，既然决定要合作，那首要的便是公平。
我既然用了公子的勋贵身份，自然也要投桃报李，我沈府的万贯家财，都可为公子所驱使。
第二，我女儿彤儿，过于善良敏感，对她生父也极有感情，我不想让她看到与外男有所牵扯，所以无论人前人后，还望公子注意言行。
第三，我平生最恨别人欺凌弱小，在公子将来与我的合作之中，无论以什么样的理由，都不可以牺牲平民为代价，还望公子谨记。”
温庭郁看着她，漠然不语。
前两条还好理解，这第三条，便是上一世的重现。
当时她遭遇到危险，他率众赶去相救。
谁知对方布下天罗地网，不惜拿命相博，也要置她于死地。
为了救她，他接受了她的贴身丫鬟阿轲的死谏。
以命抵命，最终将她成功换下，自己却香消玉殒。
但她醒过来之后，却坚决要与他和离。
任何理由她都接受不了，执意为了一个丫鬟同他恩断义绝。
这便是她今日特意强调的，不可以牺牲别人为代价？
“公子，公子？”
温庭郁回过神来，勉强笑了笑。
“我还以为夫人从此以后，会想要与我坦诚相待，彼此无所保留，同为盟友。
却没想到我们之间仅仅只是合作而已。”
自嘲一番后，他没等沈娇回应，便点头道：“好，我全都答应。”
沈娇：“公子若有什么需要我遵守的，也尽管提出，这样合作起来，才更加公平。”
温庭郁心说：我的要求便是你从此以后，不再拒我于千里之外，也不要与我计较什么公平不公平。
“我现在还没想到，若是想到了，到时候再向夫人提出。
夫人也尽管放心，我必定不会使夫人为难。”
沈娇：“好，那便一言为定，击掌为证。”
说罢，两人便同时撸起袖子，在空中连击三掌。
温庭郁感觉自己手心都疼得发麻了。
她也没必要这么用力吧！
谈好合作意向之后，接下来的交谈就变得容易很多了。
温庭郁先开始了他最擅长的分析。
“我不太懂武功，若是你碰上那个与向左向右短暂交过手的年轻女子，你可能在短短数招之内，就试出对方的武功来路？”
沈娇：“难道你怀疑此人跟我是旧识？”
温庭郁点头。
她过去麾下女将军就有好几个，府中的女护卫占比也是不少。
她们不论武功还是意志，都不输男儿，的的确确当得起巾帼不让须眉的称呼。
想到她如今的身份，他又稍稍说得模糊了些。
“按夫人之前所说，你是在打算杀了李云柏的关键时刻，那名女子才出手抢夺的？”
“是。”
“如果仅仅只是巧合，那我们接下来就不用再分析了，但若不是巧合呢？”
“你的意思是，对方可能完全偷听了我和李云柏的谈话？”
她进去探监之前，已经吩咐向左向右在李云柏的牢房四周都侦查过一遍。
牢房后面就是土坡和水塘，藏不了人，但高手除外。
“现在还不能确定，所以我们先假设对方已经听到了你们的谈话，那我们就来分析一下，她出手的原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