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盯着那把剃刀,心里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。
原来,这把刀竟然有那么血腥的历史。
一想到它曾经沾染了十七条人命,我的身上就只觉一阵冷颤。我没办法身处那个年代,想象那些人的心情,我只是觉得听了这个故事,心里非常憋屈。
我说:“这把剃刀你爷爷一直留着,后来又传给了你父亲?”
郑学礼皱了皱眉头:“如果我告诉你,我爷爷郑南生后来,用这个剃刀割破了自己的喉咙,你会不会害怕?”
剃刀?!
我心里一惊。
“你爷爷,后来自杀了?”
郑学礼点点头:“我之前不是告诉你,我爷爷当过一段时间教书先生吗?建国后,他进入正规学校,当了一名教师。他以为自己开始慢慢变好,没想到,却遇到了一件祸事……”
当时的郑南生,不知道怎么得就惹上了一群道上的人
他被这些绑架了,每天受尽折磨。
郑南生在一个夜晚,偷偷用那把剃刀,割破了脖子上的动脉血管,自杀身亡。
其实郑南生在割破血管的那一刻,已经被人发现了。
那些人冲进来,将他死死地安在牛棚的草堆上。他们用枯草死死按住郑南生的伤口,不让血流地太快。
就在这些人手忙脚乱的时候,天空突然又出现了一声惊雷。
随后,一道闪电直直地打在了牛棚顶上。
火光接触到枯草的瞬间,一下子就燃起了熊熊大火。那些人吓坏了,也顾不得抢救郑南生了,全部都像无头苍蝇一样散开了。
郑南生死在了那场大火中。
一直到半个月后,郑学礼的奶奶和他的父亲郑光明,才得到了这个消息。
他们怀中悲痛的心情,去给郑南生收了尸。
发现这把剃刀,还被他死死握在手里。
我低下头,再次朝茶几上的剃刀看过去,在那个刀把上的一处,果然能看到一些被灼烧过的痕迹,只是年代久远,那些痕迹已经被盘得包浆了,乍一看,还以为是普通的木纹。
我叹了一口气,觉得挺可惜的。
郑南生好不容易过上好日子了,最后却是这样的结局,命运也真够跌宕的。
不过转念又一想,这世上的人,谁又能好到哪儿去了。
众生不过蝼蚁,跟那案板上的肉一样,任人宰割罢了。
郑南生死后,郑光明跟母亲过了一段非常艰苦的日子,因为父亲不在了,郑光明只能出去工作,他母亲托关系让他去纺织厂当了一名普通工人。
那把剃刀,郑光明和母亲一直留着。
他们认为那是郑南生的遗物,想念他的时候,时常会把那东西拿出来看看。
虽然郑南生是用跟那个自杀的,活人看到会忌讳,但他们却并不害怕,毕竟死去的是自己的亲人,如果他的鬼魂真的出现了,那就是一家团聚了。
后来郑光明的母亲也去世了,郑光明的妻子一直对那个剃刀很不瞬间。
她好几次都提出,要把那剃刀给扔掉。
但郑光明死活不同意,他说别的什么事儿都能答应妻子,就是在这件事儿绝不妥协。
尽管一直视那把剃刀为眼中钉,郑学礼的母亲,也只能忍气吞声。
郑学礼出生后,他应该是遗传了郑南生的基因,成绩很好,后来考上了大学,并且直接留下当了一名老师。
在他的印象中,步入老年的父母,还是会经常因为这个剃刀的问题吵架。
后来郑学礼看他们年纪太大了,于是就在自己居住的小区给他们买了一套小户型的房子,把老两口接到了身边。
要说这郑学礼,也算的挺孝顺的。
南湖市虽然房价不算最高,但像郭明明租住的那种房子,也得一百多万才能买下来。
郑学礼能够给自己的父母花这个钱,也算是用了心的。
这时,郑光明那边发出“哐当”一声。
似乎是玻璃杯子落在了地上。
郑学礼妻子立刻嘟囔了几句:“不是让你喝水的时候说一声吗,你非要自己来,你看现在水落了一地,我又得……”
此情此景,估计郑学礼已经司空见惯了。
他神情麻木地看着卧室,满脸疲惫。
“我父亲,是两年前,突然变成这样的,他以前一点儿症状都没有,直到我母亲,突然去世……”
说到这里,他又微微顿了一下:“确切地说,是我母亲突然自杀……”
我瞪大眼睛看向郑学礼,满脸的不可思议:“自杀?你母亲也自杀!?”
说出这句话后,我才觉得自己那样说话没有礼貌,但那一刻再一次听到“自杀”两个字的时候,我已经完全不能用惊讶来表达自己的情绪了。
但我还是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:“对不起,郑老师,我刚才……”
郑学礼摇摇头:“没事儿,你的反应很正常,这件事儿在任何人听来,都会觉得不对劲儿。”
见郑学礼没有怪我,我深吸了一口气后,突然低声问道:“那么,您的母亲,她的自杀是不是,也跟那个剃刀有过关系?”
郑学礼凝视了我一会儿后,点了点头。
郑光明和妻子,只有一个郑学礼一个儿子。
儿子孝顺,让他们同住在一个小区,夫妻两个都很欣慰。
搬家后,郑光明的妻子爱上了广场舞,跟小区里的大妈们组成了舞蹈团队,大家聚在一起到处演出走秀,老年生活很是惬意。
郑光明却看不惯妻子搞这些活动。
他说年纪大了的,就不要到处去出风头了,老老实实在家里养养花不好吗?何必整天折腾。
两人因为这事儿争执不休,甚至一度还闹到了要离婚。
郑学礼为此头疼不已,他只能两边开导。但这样的调节似乎起不到什么作用,母亲已经是我行我素,父亲郑光明整天为这事儿在家里大吵大闹。
原本,郑学礼以为,这就是中老年父母之间普通的争执,没有什么大不了的。
但是事情的转折发生在一次长假来临之前。
那一次,小区舞蹈团组织出去参加比赛,郑学礼母亲很高兴,她为此精心准备了好长一段时间,每次都跟队友一起排练节目,风雨无阻。
郑光明看在眼里,气在心里。
恰好这个时候,儿媳提议,过节的时候全家人一起去海边度假。
郑光明一听,立刻就同意了。
但是他妻子却不愿意去,她说自己为这次演出做了很多准备,而且同团的姐妹们都已经约好了,谁也不能爽约。
郑光明非常生气,他责怪妻子不以家庭为重。
妻子也不甘示弱,说丈夫不尊重自己,她现在年纪大了,要为自己而活了,所以这次旅游,她肯定不会去。
郑光明那天,又跟妻子吵了很长时间。
当天晚上,郑学礼就接到了母亲的电话,母亲一边哭一边跟郑学礼说这么多年她过得多不容易,并且说,这次已经铁了心了,不会在跟郑光明过下去了。
郑学礼以为母亲只是找自己倾诉,发泄一下内心的痛苦,所以并没有太在意。
挂了电话后也没多想,就睡下了。
知道凌晨三点钟,他接到了父亲的电话。
电话那头,父亲告诉郑学礼,他的妻子煤气中毒了。
郑学礼当时一听,头就炸开了。
赶紧跟妻子打急救电话之后赶过去,但是一切都已经晚了,郑学礼的母亲躺在厨房地面上,已经完全失去了生命迹象。
郑学礼觉得很奇怪,他给父母配备的燃气灶,是有漏气自动报警阻断装置的。
为的就是怕父母年纪大了,操作不好煤气,万一发生意外情况,这个装置可以自动关闭煤气阀门。
但为什么母亲还是会在厨房里中毒呢?
后来经过现场勘察,他们发现在气表与管道的接口处,那塑料管道上有一道刀割出来的口子,煤气就是从那个地方泄露出来是。
而在检查母亲的尸体时候,发现她手心,正紧紧地握着郑南生留下的那个剃刀。
母亲的后世办完后,郑光明就不出门了。
不知道是出于愧疚还是什么原因,他每天都对着某一个方向喃喃念叨着:“都是我的错,是我不该……真是对不起……”
郑学礼渐渐感觉不对劲儿了。
他带着父亲去了医院检查,医生告诉郑学礼,郑光明现在已经出现了老年痴呆的症状,而且已经比较严重了。
郑学礼没有办法,只能跟妻子商量着把父亲接到了家里。
郑学礼说到这里,一脸疲倦地看着我:“我在大学教书,收入其实并不高,为了照顾父亲,我只能把房子租出去,用来支付他的治疗费用。”
听了这话,我突然觉得不对劲。
因为我记得很清楚,郭明明跟我说起过,这房子她是从一对老年夫妻手里租下来的。
但是在那房子出租的时候,郑学礼的母亲已经去世了。
那,她当时看到的老年夫妻是怎么回事儿呢?
我对郑学礼提出了自己的疑问。
郑学礼说:“他看到的应该是何阿姨。”
“何阿姨?”我愣了一下,不明所以地看着郑学礼:“这个何阿姨是?”
郑学礼说:“是这样的,一开始我并没有打算把父亲接到一起住,我给他花钱请了一个阿姨,但每次我去看望父亲,我总觉得这个姓何的阿姨,有点儿不对劲儿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