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午,骄阳似火,晒得树上的叶子略微卷曲。
杨天坐在龙椅上,看着手中的典籍,双目微眯,眼中尽是杀意。
河西勋贵,飞扬跋扈,已然超出他的预期了。
原本杨天以为,自己惩治了梁王之后,这些勋贵当看清形势,向他这个帝王靠拢。
可没想到,这些勋贵子嗣分明没把他这个皇帝当一回事,表面做的那些文章,也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的。
心中愠怒,但此事却值得斟酌,这些人哪来的胆子敢对帝王不敬。
在两仪殿当面逼宫,逼他这个帝王放梁王出来,若是真较起真来,这已是大不敬之罪,怎么治都是皇帝一句话的事。
但这些人,明显有恃无恐。
他们凭什么?
杨天心中清楚,方才两仪殿的那种情况,他只能就坡下驴,如果选择正面硬钢,这些勋贵子弟碍于皇威可能退步,但后面他们要做什么,恐怕就控制不住了。
现在,杨天能完全掌控的兵马只有御林军,连殿前兵马司都没法完全掌握,若这些勋贵子弟真的抱团闹事,还真不好对付。
想到这,杨天眉头微蹙,轻声道。
“小顺子。”
“奴婢在。”
小顺子立刻站在杨天身侧,微微躬身。
“叫肖左过来见朕。”
“奴婢遵旨!”
小顺子当即快步下去,他下去的同时,另一个小太监小宁子快步进来,低声道。
“万岁爷,长宁侯李振到了,正在外面候着。”
“叫他进来。”
杨天将手中典籍扔在龙案上,又道:“上茶。”
“遵旨。”
小宁子立刻挥手,两旁伺候的宫人端上茶盏。
不多时,长宁侯李振在小宁子的带领下进入御书房,到了龙案前,李振立刻跪地叩首,口中呼道:“臣李振,叩见陛下。”
“吾皇万岁万岁……”
“行了,大规矩都免了。”
杨天摆摆手,收起了心中怒意,笑着看向李振,道:“起来,坐下和朕说话。”
“谢陛下。”
李振毕恭毕敬的起身,坐在身后的凳子上,只是屁股沾了一点边,随时准备起身。
这其实不是李振第一次面见圣上了。
当初他祖父李重燃活着的时候,曾带他如果几次宫,见过当时的皇帝,那时皇帝登基不久,意气风发,还跨国李振几句。
只是后面,李重燃和李煜先后重病,李振年幼,就再也没了入宫的机会。
这次,是他第一次单独面圣,心中忐忑的同时,也有些兴奋。
李家功勋之家,三代戎马,代代封侯,传到他李振这,二十有一却寸功未立,只蒙祖上恩德,心中更是憋了一股劲儿。
李家的门楣,绝对不能在他这蒙羞。
“朕算着时日,你守孝期已经满了吧?”
杨天好似不经意的开口,李振立刻起身,恭敬回道:“回陛下,臣守孝六年,已在一个月前期满。”
“为何不给朕上个折子?”
杨天问道:“你乃功勋之后,是朕的肱骨心腹,总在家憋着算怎么回事?”
“日前朕重病缠身,也顾不得你,朕痊愈之后,你怎么也不入宫看看朕?”
两句话,看似询问,实则关切,是在问李振最近过得如何,他没入宫看皇帝,是不是有人拦着了。
李振心智通透,当然听出皇帝的话外之意,又拱手道:“臣听闻陛下龙体康裕,心中欢喜。”
“只因微臣寸功未立,心中惭愧,无颜面见陛下,故此未敢上奏,还请陛下赎罪。”
“你有什么罪。”
杨天笑着摆摆手,对这李振已有了初步了解。
此人倒是个刚正之人,给他机会他也不在皇帝面前攀咬谁,又是功勋世家之后,绝对忠诚,是可用之才。
杨天笑笑,话锋一转,问道:“方才在两仪殿,那些人求朕放梁王出来,你心中是如何想的?”
李振闻言,心思乱窜,考虑再三,轻声回道:“此乃陛下家室,微臣不可乱言。”
“但众臣求陛下宽恕梁王,也在情理之中。”
“哦?”杨天摸摸下巴,笑着问道:“怎么个情理之中?”
“陛下于梁王乃是至亲骨肉,梁王虽有错,陛下亦不愿重罚,众臣恳求陛下宽恕梁王,亦是看清了这一点,故此才敢开口的。”
“他们只是手段过激了些,陛下莫要气恼。”
“呵。”
杨天咧嘴小小,又看了李振一眼,心道:这人,绝顶的聪明人啊。
明褒暗踩,几句话间,先把自己摘了个清楚,又给这些人找了台阶,还给他这个皇帝找了台阶。
这逼宫之事在他口中,三句话间就变成了兄友弟恭,群臣和睦的模样了。
但细细去想,却又给这些人挖了个大坑。
陛下家事,什么时候轮到他们外臣多嘴了,你们如此跪在地上求陛下宽恕梁王,是在给陛下上眼药吗?
杨天眯着双眼,心中略作思考,又笑道:“朕看,未必如此吧。”
“他们这么多人跪在地上,已不是求朕,而是逼朕了。”
“朕想知道,他们那来的这么大的胆子,竟敢逼宫。”
杨天的语气很轻,可落在李振耳中,却如声声闷雷,让他心神巨震。
他没想到,皇帝对他的大考这么不经意就来了。
这要是说错一句话,后果不堪设想啊。
李振的思绪快速闪动,仔细的分析皇帝的话,很快便想通了,而后整理一下言辞,躬身恭敬道。
“陛下,恕臣直言。”
“众臣之所以敢如此,皆是陛下宠的。”
“嗯?”
杨天眯眼,问道:“你是在职责朕了?”
“臣不敢。”
李振立刻跪地,继续道:“臣在坊间听到流言,传陛下非陛下,而是被他人仿冒的。”
“如此大不敬之事,陛下却并不阻止,引的流言四起,传入百官耳中。”
“在他们眼中,陛下恐怕已不是真龙天子,而是仿冒之人,故此才敢如此行事。”
说着,李振叩首,又道:“还请陛下严查此事,扼杀流言,整顿朝纲,此事自会平息。”
“呵呵,流言。”
杨天闻言轻笑,手指敲着龙案,眸光犀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