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一日天明,天空阴云密布,隐隐有细雨飘落。
一清早,梁王府便来了两波人,让这原本清净的府邸显得有些喧闹。
第一波是当前御前总管何知和几个小太监。
何知是清晨来的,先面见了梁王,说明来意,将杨天赐给吴晋云的物品全都拿给梁王过目。
梁王自是强忍怒火,却也只能一一查验,眼睁睁的看着几个小太监捧着盒子往侧院去,他却根本拦不住。
第二波,是太医院的几名太医。
这些人更直接,只是拜会了梁王,直接说明来意,便去给吴晋云瞧病了。
这一瞧就是一上午,梁王在堂屋等的心中烦闷,有心想让人去探查,却又不能做的太过,只能生生的忍着。
直到临近正午,几个太医才从吴晋云的侧院出来,梁王立刻差人,将为首的太医请到堂屋,详细的询问了一番。
按太医的话说,吴晋云的确病了,而且病的还不轻。
梁王自然也找了郎中来看,他也想到吴晋云是装的,但京师的名医和太医院的太医都说他真的染了风寒,却又不得不信。
几名太医走后,梁王愤懑的坐在堂屋中,手掌抓着茶盏盖,在茶盏上抹的滋滋作响。
他的心情也能理解。
忍了这么多天,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极好的办法,可关键人物吴晋云早不病晚不病,偏偏在这种关键时刻病了,怎不让他心中憋闷。
梁王面色阴郁,一旁的李墓看了,轻叹口气,起身走到梁王身侧,轻声道:“殿下莫要心焦。”
“此事还有回旋余地。”
梁王横了他一眼,沉声道:“什么回旋余地?”
“本王看吴晋云就是故意的!他祖父父亲都是大夫,想办法让自己得病还不是手到擒来?”
“他分明就是不想做,偏又不和本王明说,真是……”
说着,梁王拿起手中茶盏,狠狠的摔在地上。
白色茶盏触地炸开,化作一片雪白的碎片,飘的四处都是。
李墓退了一步,亦是眉头皱起,思量片刻,才轻声道:“殿下即便再气也无用,还是听听在下谋划吧。”
“你还有什么办法?”
李墓上前一步,眼中闪过一丝阴狠,沉声道:“将吴晋云,逐出梁王府!”
“如此一来,他无依无靠,那人又在嘘寒问暖,他便只有一条路可走了。”
“那人能用阳谋,我们一样可用,如此一来,无论吴晋云是否愿意,他都会成为殿下手里的一把刀!”
梁王闻言,却并未开口,而是坐在太师椅上,眉头紧蹙,似乎在思考此事的可行性。
“殿下!”
见梁王犹豫不决,李墓又上前一步,沉声道:“当断不断反受其乱,殿下尽早决断!”
“除了这办法,还有没有其他手段?”
梁王抬头看向李墓,眼中的神色有些复杂。
他并非舍不得吴晋云,而是在担心此事对自己有影响。
想坐上那个位置,他就需要取得更多人的支持,在这种关头上舍弃吴晋云,会让他背上性情悲凉的名声,对之后的路并无裨益。
李墓也知梁王心中所想,轻叹口气,道:“办法不是没有,只是太过激进,一旦失败,怕是前路尽毁。”
“你且说说看。”
李墓闻言,心念微沉,随即贴在梁王耳边轻语了几句。
几句话后,梁王面色连变,最终眉头紧锁,沉声道:“按你所说,此事便是最好的办法了?”
“待时机成熟,吴晋云这把刀,会狠狠的刺入那人的后心。”
李墓说道:“即便殿下选择最终手段,有吴晋云在,也能成殿下助力。”
“至于朝堂言辞,悠悠众口,只要殿下功成,都可轻易解决。”
梁王面色连续变化,半晌之后才平静下来,轻轻点头,道:“既然如此,那就这么办吧。”
说完看向李墓,道:“此事交给你亲自处理,一定要办的漂亮!”
“殿下放心,属下必鞠躬尽瘁。”
李墓微微拱手,转身而去。
细雨连绵,落在灰蒙的青瓦上,传来阵阵沉闷的声响。
吴晋云靠在卧榻间,看着屋内摆放的各类补品,脸上满是苦笑。
上面那位,还是不肯罢休啊。
他不知道这般行事,会将自己送上绝路吗?
不过转念一想,脸上苦笑更甚,无奈的摇了摇头。
事了,那人又如何会在乎我的生死呢。
我不过是个小人物,梁王身边的幕僚而已,动我便能牵动梁王,若换做是我,也会如此做的。
正想着,房门轻启,吴晋云抬眼看去,只见李墓迈步进来,转身关上了房门。
看到李墓的瞬间,吴晋云便知他来何意,心中一冷,缓缓闭目。
“吴学士,身子可好些了?”
李墓缓步走到近前,在吴晋云床边坐下,脸上始终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。
吴晋云并未睁眼,而是轻咳两声,低声道:“咳咳……”
“李兄过来何事,直接说吧。”
“也没什么大事。”
李墓翘起二郎腿,笑道:“殿下知道晋云兄染了风寒,心中焦虑,嘱咐在下来看看。”
“殿下很在乎晋云兄的身子,府内其他下人,可都没这待遇。”
“劳烦李兄,替我谢过殿下。”
吴晋云微微睁眼,淡漠的看向李墓,又道:“和殿下说,待我身子好些了,便入宫去。”
“这事就不必了。”
李墓摆摆手,又笑道:“殿下知道晋云兄不愿如此,我也劝了殿下,此事过去了。”
吴晋云闻言一愣,有些不明所以。
站在梁王的角度,让自己去那人身边做个内应,是现在最便捷的办法,他怎会轻易放弃。
除非……
“对了,还有件事。”
正想着,李墓的声音再次传来:“殿下说了,晋云兄现已经是五品官身,再住在王府就不太合适了。”
此话一出,吴晋云心中惊骇,又见李墓伸手入怀,从怀中取出一张银票放在床上,又道。
“殿下念你与他主仆一场,这些银钱,便送你安家用。”
吴晋云蹭的一下起身,伸手拉住李墓的衣襟,沉声问道:“你都和殿下说什么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