丫鬟偷汉子偷到家里,本该打一顿赶出门就完事,侯府本就占着理,谁听了也不能说他们侯府半句不是。
现在倒好,那色狼是何方神圣都不知道,也不知道以前来过没来过。
雪盏一死,调查起来就更棘手,只好半夜偷偷把人埋乱葬岗,这样一来,侯府就算是有理也变没理了。
林卿月也不敢再犟,起身施礼告别。
结果,侯府派人去找雪盏的尸体没找着,就赔了她家十五两的银子,算是了结此事。
绛莺不由感叹,难怪权势之人有时轻视人命。
十五两的银子,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上等酒楼一顿饭钱,却能换一个人的命。
雪盏还好有家人来讨说法,像有些孤苦伶仃一人,死了也就白死,无人问津,就跟死了只麻雀一样。
绛莺带着一群婆子,把府里围墙仔仔细细查了一遍,狗洞堵上,围墙加高,墙头上碎瓷片掉落的地方也都补好了。
侯府围墙两侧严禁种高树,以防贼人攀爬闯入。
夜间巡逻的人手也增派了。
侯夫人还是对绛莺的安排很满意的。
过了几天,绛莺刚在花园里处理完婆子斗殴的事,就听说莫夫人来访。
她连忙赶到金玉院跟莫夫人请安。
“听说你们还赔了雪盏家银子?!”莫夫人开门见山地质问。
“雪盏毕竟年纪轻轻,尸体也没找回,夫人出于仁慈,就赏了他们家十五两的银子。”绛莺低头回答。
“哼,你们家夫人真是太好说话了!依我看,该让他们家赔咱们些银子才是!”莫夫人忿忿不平地说。
“他们家贫苦,真要撕破脸闹起来,难免损了侯府脸面,花点银子息事宁人也算省事。”绛莺劝解道。
“你家夫人就是太心软了!这种人家,敢上门闹,干脆直接绑起来打一顿,再叫官府的人吓唬吓唬,保管让他们都灰溜溜离开。”莫夫人又摇头叹息。
绛莺低着头,没有言语。
莫府恐怕是这类事做得多了吧?
不然,莫雨薇怎会如此漠视下人的生死?
可笑的是,莫雨薇现在一面害怕报应,怕恶鬼报复,一面却又继续作孽害人。
“我请的医生说你家的少夫人情绪不畅,气机阻滞,才会心神不宁,胸闷难受。你就不清楚怎么多宽慰宽慰你家的少夫人吗?!”莫夫人瞪着绛莺说道。
“少夫人管理家务,事无巨细,既要操心又要劳力。管得太松,下人就会胡作非为;管得太紧,她们又心怀不满,暗自记恨。少夫人如此能干,我帮衬了几天就已经头昏脑涨,心绪难平了。”绛莺叹了一口气。
绛莺原是想暗中转换话题,把莫雨薇的愁闷归咎于家务繁重和劳累。
没想到,这话还真触动了莫雨薇的心弦。
“说的没错!就拿雪盏这事来说,我要是不管,难不成放任丫鬟们在家里跟野男人鬼混?我管了,却又显得我狠心,还要被那丫头片子咒骂。”莫雨薇边说边用帕子拭去眼角的泪。
莫夫人满心怜爱地望着绛莺,说道:“你家夫人夸你机灵又懂分寸,是个贴心得力的助手,那你可得给我们少夫人当好左右手啊。”
“奴婢明白。奴婢虽不聪明,事事需人提点,但只要是少夫人的需要,奴婢定会全心全意效劳。”绛莺认真回应。
“这样才好。往后啊,你多陪陪少夫人,让她散散心,找些乐子,懂了吗?”莫夫人叮咛道。
“奴婢记下了。要不明天我请两位说书的娘子来,帮少夫人稍微解解闷怎么样?”绛莺提议。
“好主意,找俩手艺好的。”莫夫人笑眯眯地同意了。
绛莺接着询问了莫雨薇的病情,随后便去了小厨房盯着给她准备午饭。
莫雨薇依偎在母亲肩上,抱怨道:“娘让她来劝我,真是好笑。我不高兴,多半还不是因为她。”
“怎么了?”莫夫人问。
“她受宠,还有了孩子。”莫雨薇噘着嘴,低声嘀咕。
“都说把你惯坏了。她已经够识趣了,就算是生了长子,对你还是毕恭毕敬。想当年,你爹那些小妾,仗着你爹的喜欢,个个妖娆献媚,在我跟前都是一副狐狸精的模样。”莫夫人叹了口气。
“那娘你是怎么对付她们的?”莫雨薇好奇地追问。
“不是跟你讲过吗?谁太招摇了,我就引进新人,等你爹喜欢上新人,忘了旧人,我再出手教训先前那个,然后再扶持新人去斗那些得宠的。”莫夫人自豪地说。
莫雨薇若有所思。
“你得会拉拢,会利用。找对时机,下手就要狠准。哎,你自己慢慢领悟吧。”
莫夫人教育了莫雨薇一番,又决定再派两个丫鬟去帮她,这才又起身离去。
绛莺送走莫夫人,回程在花园碰上了丝竹。
丝竹偷偷告诉绛莺,雪盏那天被送出府时尚未断气。
绛莺反倒松了口气:“真能救一命,你也算做了件好事。”
“就怕她在重伤之下依旧没挺过来,不然二小姐跟她家里人也不会闹腾。”丝竹神色黯淡。
“不一定,就算雪盏活下来了,她家人也可能不会跟二小姐说。再说,就算是二小姐什么时候知道了,也会闹一闹,不然岂不是更可疑?”绛莺轻声道。
丝竹想了下,心里舒坦了些。
两人分别之后,绛莺独自回味着丝竹所言的种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