重逢的激动如潮水般涌上心头,绛莺的眼角不禁泛起了泪光,但身处符婉容的马车内,她无法下车相见。
她只好自我安慰,下次卫叔出府时再见也不迟,毕竟与姐姐在宫中的相聚更为难得,应当以姐姐为重。
平复了心情,为避免符婉容察觉异样,绛莺连忙用脂粉掩盖了泪痕。
这脂粉本是用来妆点柔弱,以便争取外出的机会,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。
“郡主,我们到了。”
马车缓缓进入宫门,宫内不得骑马,也只能换乘肩舆缓行。
作为最受宠爱的外孙女,符婉容行事向来随性,因疼爱绛莺,即便身为侍女的绛莺也能享受乘坐软轿的待遇。
即使是亲孙女,按照皇室规矩,也得住到外三宫去,绛莺被分配到了东侧的小屋。
符婉容原想为绛莺安排两名侍女,却被她婉拒了。
入宫第一天,符婉容留在外三宫整理事务,哪里儿也没有去,绛莺的计划也因此暂时搁浅。
次日清晨,穿戴好复杂的朝服,符婉容前往拜见皇后,这让绛莺有了空档,正好去找姐姐。
“什么?清苒已经不在这当差了?”
花房的侍女点头确认,看着眼前这位孕妇,衣着华贵,显然是位身份不凡的外命妇。
“回夫人,确实如此,清苒半年前就被调去了浣衣房。”
清苒触怒了权贵,花房里无人愿意帮她说话,为了讨好那位贵人,清苒自然成了牺牲品。
宫中攀高踩低是常态,清苒也无法责怪他人。
浣衣房的生活比花房更加艰苦,绛莺心中满是忧虑,却不得不保持镇定。
她礼貌地道了谢,快步向浣衣房赶去。
浣衣房里,斥责声和忙碌的身影交织在一起,宫女和太监们的衣物散落一地,景象比她在侯府见到的更为凄惨。
管事的不用干活,见绛莺到来,连忙殷勤地上前迎接。
“贵人怎会来到这种污秽之地?有何吩咐吗?”
管事的见风使舵,绛莺挺直了腰板,硬气地说:“叫你们这里的清苒出来见我!”
这话一出口,管事的脸色立刻抱歉起来:“这位大人,清苒是咱们这里最低等的丫鬟,干的活儿又多又杂,您看是不是……”
绛莺心知肚明这些小算盘,随手扔过去一锭银子,面无表情地警告:“别跟我玩花招,否则你小心点!”
“是是是,小的明白!”
管事的拿到了银子,立刻翻脸不认人,哼着小曲跑到后院把清苒拽了出来。
“你这个丫头片子,又得罪了贵人了,看我今晚怎么收拾你!”
他揪着清苒的耳朵,清苒连辩解都不敢,显然是受够了苦,变得麻木了。
绛莺在场,自然不能袖手旁观。
“你这个管事的也太嚣张了,明明是个奴才,却摆出一副主子的架子!”
在外面,为了办事方便和赢得信任,绛莺常常表现得温婉可人,很少这样严厉。
管事的见势头不对,连忙赔笑道:“夫人饶命,小的永远是小的,只是您不知道这些贱丫头,不打不听话。”
绛莺挑眉,淡淡地回应:“哦?”
话音刚落,她顺手抄起旁边的一根棍子,在手里掂了掂,对着管事的腰便是一下!
管事的痛呼道:“大人!您这是干什么!我哪里做错了让您不高兴?”
绛莺装作没听见,挥舞棍子又是一顿教训。
“大人!小的知错了!真的知错了!”
“小的再也不敢随便打骂宫女了。”
听到这话,绛莺才把棍子扔到一边。
她把清苒拉到自己的身后,凑近管事的耳旁低语:“你还真是个管事的料,办法不错,但你记住,下次再用这招,我就多用在你身上试试!”
管事的表面应承,心里却暗自记下了这笔账。
看样子,这位似乎和清苒这个贱人有点交情,但就算她是外来的命妇,那也不能随便插手宫里的事。
顶多几天,这个人就会离开皇宫,到时候,她一定要让清苒十倍偿还今天的羞辱。
“姐姐,想我了吗?”
绛莺领着清苒穿过曲折的宫道,最终在一条无人的小巷里停下。
听到这话,形容憔悴的清苒这才敢抬头确认眼前的人。
她们同母所生,小时候邻居都说她们长得一模一样,但现在……
“绛莺……是我的绛莺!”
这一句话,让姐妹俩泪如雨下,紧紧相拥,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平静下来。
这时,清苒才发现绛莺的身体有了变化。
她怀孕已有四五个月,隆起的腹部显而易见。
清苒心里一阵酸楚,绛莺的身份问题,没法去官府登记,这孩子恐怕只能是私生子了。
“你已经成亲了?”
哪怕是嫁给个不懂户籍的乡野村夫。
绛莺点点头,随即又摇摇头。
“姐姐,我给人家做了妾。”
“那份偏房的文书……”
“往事了,我被一对盗贼夫妇捡走,当作亲生女儿卖了出去,有字据为证。”
闻言,清苒心中的大石落地,长出一口气,顺势坐在地上,背靠着墙边。
“能有个孩子作为依仗,倒也不坏,你能进宫来,想必是夫君跟主母心善。”
绛莺咬紧嘴唇,最终坦白道:
“是文轩侯的世子,主母是楚王府那位郡主。”
这话一出,本想依靠着妹妹稍作休息的清苒顿时坐立不安,猛地站起,举起右手,就要朝绛莺脸上扇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