沐姝眼睛都直了。
这霍仲忠跪的未免太利索了,而且丝毫不把自己的膝盖当回事,啪的一下就跪了。
她站门口都听得一清二楚。
眼前这个场景已经涉及家庭秘事了,沐姝觉得自己再这么偷看下去就不道德了,于是悄悄地抬脚转身,打算把请帖丢下来就走。
常氏早就习惯霍仲忠如此利索的认错态度了,她不屑的翻了个白眼,余光中就看到门口站了一个人影。
她撇头看过去,那是一道穿着素白襦裙的年轻女子身影,披着一件紫色坎肩,背影挺拔,簪钗简单将发髻挽起,腰很纤细,腰间别着的玉佩是她这三年常见的。
霍仲忠还跪着呢,见自家媳妇一下子不说话了有些慌神,便小心抬头看怎么了,便看到自家娘子正怔怔地望着门口,神色很复杂。
他也往外望去,那身影一眼他就能认出。
只是这个天,依照她的能力,怎得就穿的这么厚实?
“清安郡主。”
常氏的声音让沐姝步伐停下。
沐姝并没有急着回头,而是给身后霍仲忠起身收拾自己的时间,等听到了隐约有拍衣服灰尘的身影以后,她才转身。
随后笑着颔首,朝两个人打招呼,“霍老将军,老夫人。”
霍仲忠已经给自己收拾好了,面上没有一丝因为自己跪下被看到而觉得挂不住面子的神情,仍然笑呵呵的,朝她行礼。
“见过郡主。”
常氏也跟着行礼,“见过郡主。”
沐姝笑盈盈点头,她很惊讶常氏的转变。
因为以往的常氏从来不会对她这样,毕竟是一家人也能理解,但有时候能明显看到眼里对她身份的不悦。
可如今哪怕是做小行礼,面上神情看不出丝毫不爽,态度很周到。
霍仲忠迎了上来,“郡主过来怎么没让门房通知一声,我和夫人都没机会迎接你。”
沐姝赶紧摆手,“是我的问题,本想着放下东西就走,却架不住好奇心闻声过来了。”
眼瞧着要聊到后面下跪的事情了,她便把手里的请帖递了过去。
“我是来邀请老将军还有老夫人参加我的生辰宴的,这是请帖。”
霍仲忠接过请帖,翻开来看了一眼后格外惊讶,“我曾听闻宫中近来要办宫宴,没想到竟是郡主的生辰宴,这个规格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。”
沐姝赶忙谦虚推辞,“不过是赶上了时候而已,霍老将军带着沐家的孩子回来了本就是大功一件,再加上两个城池收回,都是喜事,皇上也是本着喜上加囍就一起办了。”
“郡主本身便值得这个规格,何必推脱。我带着公子回来顶多夸赞几句就结束了,哪里值得特意举办宫宴嘉奖呢。”霍仲忠摆手。
沐姝笑了笑,她见霍仲忠态度如此强硬,便也没有再执着推辞。
将事情交代好了,她便朝常氏点了点头要离开。
自己这回又是出了风头,按照常氏的性子估计又要摆弄脸色,或者说什么阴阳怪气的话,她不如尽早离去。
果不其然,当沐姝要走的时候,常氏把她叫住了,“郡主,老妇想和你聊聊。”
霍仲忠一听,赶紧在旁边纠正,“应该是郡主若有空便和你聊聊,夫人这话有些不敬了。”
常氏皱了皱眉,不耐烦的瞪了一眼霍仲忠,但还是跟着换了一个说法。
“郡主,若您有空,是否能和老妇聊聊?”
不会是要阴阳怪气她吧……
或者问她一些和霍庭安的事情?
难道她在南州对待霍庭安的态度很一般的事情已经传回来了?
沐姝不觉得自己的态度有什么问题,但是一想到常氏要质问她或者别的话,就觉得脑瓜子疼。
她犹豫了一下,还是不自在的转身,“霍老夫人,我还有些请帖要送,还是改日吧。”
常氏看了眼天色,现在正是午时多一点,时间分明还早。
就算是有请帖要送也来得及,她不依不饶,“就耽误你一会儿。”
霍仲忠倒吸一口冷气,再次纠正,“夫人,应该说就老妇就耽误郡主片刻,还望郡主赏脸。”
再次被拦截打脸,常氏更不耐烦了,她直接抬手打了一下霍仲忠的手背,力道不小,沐姝听到了非常清脆的一声“啪”,但并没有说什么。
随后不情不愿地再次改口,“就耽误郡主片刻,还望郡主赏脸。”
虽然态度还是不够好,但已经是常氏能做的极限了。
沐姝能看出来,常氏对她还是有些意见在的。
她笑了一下,“还是算了。”
常氏有些恼怒,她都一而再再而三放低姿态了,这沐姝现如今真是一点面子也不给。
被驳了两次面子,常氏便闭嘴不开口了。
倒是旁边的霍仲忠讨好的笑了笑,“郡主,还是希望您能看在我的面子上赏个脸面,我保证,绝对只是寻常的事情,不会说些不好听的话。”
沐姝可以不给常氏面子,但做不到不给霍仲忠面子。
对方都这么说了,她只能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。
霍仲忠眼睛一亮,看自己夫人没什么反应,便拿肩膀蹭了蹭。
常氏不情愿的指向自己院子,“郡主请跟我来。”
沐姝看了眼满眼期待的霍仲忠,还是认命的跟了上去。
常氏的院子和之前她离开前一样,并没有任何改变。
要说有什么变化,就是之前拿大把银子去参加宴席得来的礼物都没有了。
原先常氏疯了一般到处去结交贵妇,还举办宴席,那时候院子里的花草到处都是名贵无比的。
现在举目望去,也不过都是在普通不过的花草。
但是放的错落有致,很有格调,不是常氏的风格,应当是霍仲忠改造的。
沐姝随着常氏进了卧房,见常氏走向屏风后面,她便站在门口等待。
不一会人,常氏就拿了一个盒子出来了,看上去有些沉甸甸的。
走路间还能听到里面有东西碰撞的声音。
沐姝顿了顿,那声音听起来很清脆,像是碎银。
常氏朝她走来,很不舍得抚摸着手里的匣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