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她岂不是连一分嫁妆都拿不到了？
沐姝低眉颔首，“谢谢公公。”
舒沫等在院子门口，直到曲公公离开才走进来。
一旁的常氏还在不可置信的状态，那苍老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沐姝手中的圣旨。
她几乎疯魔，“活着的人不颁发好的圣旨，为什么老给这种死的颁。沐家已经全死了，有什么用？”
有用的分明是她的夫君，她的儿子。
可为什么一个至今未加赏赐，一个还被赶回南州，凭什么？
沐姝眼神逐渐变冷，“老夫人要一直站在这里吗？”
听出来是在赶自己走，常氏面容近乎扭曲，心中能用的肮脏话都用了出来。
似乎是为了激怒沐姝，将沐家军骂的什么都不剩。
“一群废物，京城一个个都念着沐家，但现在守在南州的是我霍家，霍家！”
“封赏死人有什么用，南州十年也没有收回，活该死了。”
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怨恨强烈，逼得常氏咒骂不停。
那副模样扭曲又狰狞，看的沐姝脸上寒意越来越浓。
她冷声开口，“舒沫，请老夫人出去，免得搬东西伤了她。”
“是。”
舒沫也早已听不下去，面色难看的拦在常氏面前。
那双圆眼是十足的厌恶，“老夫人，请吧。”
常氏却直接一个巴掌打上来，被沐姝眼疾手快地拉住舒沫躲过。
那双浑浊的眼睛瞪得很大，倒映着一张冷淡的面容，“这是我霍家，该走的是你！”
沐姝冷冷看她最后一眼，随后头也不回的拉上舒沫离开。
既如此，那她便去马车等。
直到走的远了，舒沫心里还是生气，她愤愤抱不平，“姑娘就该找个人多的时候读那个和离书，这样才能狠狠打她的脸！”
沐姝走在前面，闻言柳眉轻轻舒展。
她叹了一口气，声音很轻，“重大的决定往往都是平淡的，更何况，这件事情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很爽的事情。”
将军府不大，却困囿了她三年青春。
这三年她尽心竭力，想做到自己能做的最好。
但最后面对的却是背刺，和一次比一次丑陋的面容。
这份和离书是解脱，是宣判，却唯独不是喜事。
这样平平淡淡的结束，对她而言是最好的结束，也是最好的开始。
坐上马车后，沐姝却没回郡主府，而是让马夫赶去了庞素影那里。
幽深的巷子尾此时也难得热闹。
沐姝进去的时候，里面好几个白色身影穿梭，手上无一不端着名贵的药材。
看上去似乎也是要收拾打包带走。
庞素影正在中间看着，看到她后便勾唇笑了笑，“你那边解决完了？”
沐姝点头，“解决了，我想来求个东西。”
“又是求什么？”
“趁手的剑。”
沐姝抬起手，展示了一下自己空荡荡的腰间。
她无奈的叹气，“家里人留下来的剑我终归不舍得用，还是再找一把比较好。”
而她找庞素影要，也正是因为对方每天游走寻找草药。
身边也惯常备着兵器。
兴许有合适的。
庞素影微微挑眉，骄傲的笑了一声，“那你还真是找对人了，我确实收了一把剑很适合你。”
她转头像屋子里走去，不过一会儿，手上便拿了一个通体黑色的剑鞘出来。
那里面插着一把剑，剑柄也是黑色的，还做了握把防滑的设计。
沐姝看到那把剑的时候，心脏不由轻轻提起，“是软剑吗？”
庞素影嗯了一声，将剑递给她。
目光停留在剑鞘上，沐姝右手抬起，轻轻的握住了剑柄。
随后，她的右手发力，剑身便被拽了出来，因为速度极快，在空中发出了争鸣的声音。
一开始，沐姝还以为是硬剑，细看之下，才发现那分明是软剑。
你快，它则硬。
你慢，它则软。
是一把相当适合鬼影剑法的剑。
沐姝有些爱不释手，她抬眸问道：“它有名字吗？”
庞素影敛眸，“长安，它叫长安。”
说完后，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，抬眼看向沐姝，眉眼认真。
“许世长安，许卿长安。”
沐姝有些沉默，她将剑插回剑鞘里，声音很低，“好名字。”
看着那和记忆里有些重合的眉眼，庞素影眸光有些散，似乎是在回忆什么。
半响后，她低低道：“这把剑曾是我搜罗给你母亲的。”
“但她去南州的心太坚定也太急，我还没送出去，她就已经到了南州。”
等她到的时候，沐家军的营帐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。
这把剑也再没有机会送出。
握着剑的素手一紧，沐姝抿嘴。
但她并未说话，即便是河中带也是十分危险的，她又能说什么呢？
承诺自己会平安？
那绝不可能。
沐姝沉默的出了巷子，又坐着马车回到了宫中。
她要和这里面的人做最后的道别。
但当她习惯性的跑去东宫的书房时，那里并没有批改奏折的身影。
沐姝有些奇怪，便打算先回偏殿看看有没有落下的东西。
而还没到门口，她便看到了房中站着一个墨色身影。
那身影修长瘦削，影子在阴影中被拉长，格外寂寥。
沐姝沉默上前，“江晏景。”
墨色身影急急转身，沐姝只觉得眼前一花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后，自己便被按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。
那永远平静稳重的声音是失而复得的惊喜，“孤以为你不打算和我打招呼了。”
沐姝从未见过孩子般的江晏景，她失笑，拍了拍江晏景的肩膀。
“怎么会呢。”
江晏景抱的很紧很紧，沐姝有些不适应，但红唇张了张，还是没有让对方松开自己。
这应该是最后一次拥抱了，如果运气好，也许几年后还会再有。
但这是当下的最后一次。
沐姝突然有些懒得管未来，只是将脸埋在了松香味的怀中。
“你什么时候走。”
“明日早上睡起便走。”
“……好，给孤一个送你走的机会。”
埋在衣服中的脸一顿，沐姝低垂眉眼，将眼中情绪掩盖。
葱白的手像是不舍的揉着江晏景的衣角。
她缓缓应了一声，“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