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一声让常氏气得不轻,周身的潮湿恐怖好似被忘记。
她双手抓在栏杆上,怒目而视,“你说什么呢,他向来仪表堂堂,哪里疯了!”
她这副愤怒模样却取悦了慕娇娥。
斜斜一笑,慕娇娥毫不在意地开口,“本来没疯,审讯逼问之后就疯了。”
地下铺着脏而臭的草席,慕娇娥席地而坐,她靠在墙壁上只能仰视常氏。
但这份仰视却没消减她眼中的轻视半分。
对常氏这个粗鄙蠢妇,慕娇娥毫无尊重之意。
她心中也猜到了常氏为什么来了,八成是沐姝来让常氏逼问下落。
常氏被这句话激怒,声音不由提高,“你们居然敢对他用刑!”
看着那扭曲的脸,慕娇娥不由嗤笑一声。
“为什么不用?我离开之前他好像活着吧,但可惜双腿已残,人也疯疯癫癫的。”
慕娇娥冷漠的吐出常氏所问的回复,随后轻蔑一笑。
“你这辈子应当是等不到他了。”
那种人已经神志不清,也没有再劳动的能力。
就算是离开之前还活着,还能活多久?
常氏双目赤红,一瞬间宛如地府恶鬼,挣扎着就要伸手进来掐慕娇娥的脖子。
慕娇娥也不挣扎,甚至主动往前凑了凑。
那双粗糙的手轻松就扣上了纤细的脖颈。
感受着喉间的窒息,慕娇娥却笑出了声。
她眼睛被勒红,却仍然逼视常氏。
“他,回,不,来。”
如此情境,她却还努力的挤出几个字来刺激常氏。
这里的动静终于唤醒了狱卒,黑暗处跑来几个人直接上手点穴,让常氏颓然松了手。
看着被拖走的常氏,慕娇娥眼神逐渐变冷,在幽暗监牢里冰寒摄人。
她喘着粗气,右手摸上脖颈,有些惋惜的喟叹。
“连杀人都杀不利索。”
要不是她被喂下抽取力气的药,哪里用得着逼迫常氏。
东宫偏殿里。
沐姝躺在贵妃榻上看书,正看得入神,便听匆忙脚步声走近。
她抬头,舒沫面色不安,走到近前后低声道:“老夫人在皇宫门口等候,说要见姑娘一面。”
懒懒的将书页翻过一面,沐姝并不意外,“让她进来吧。”
“是。”
舒沫下去吩咐,没过一会儿,偏殿就热闹起来。
前脚刚踏入门槛,后脚常氏就哭了起来。
她一路哭,随后利落的跪在了沐姝面前,“你身郡主,人脉肯定都比我高,你帮帮我,找找仲忠。”
说完后,她将身上带的包袱解开。
“哗啦啦。”
元宝碎银从中落下,撒落了一地。
有些咕噜噜地一滚,滚到了柜子底下的深处也看不着了。
但爱财如命的常氏却并不心疼,仍然红着眼求着沐姝,“我所有的身家都能给你,你帮我这一回!”
沐姝举着医书,目光却停在了那一地银两上。
半晌后,她平静出声,“霍仲忠还活着?”
常氏连连应声,“活着,活着,说是疯了还残了,在慕娇娥那个贱人走之前还活着。”
沐姝将视线挪回书上,声音漫不经心。
“我可没能力找他,论钱财我也不缺,难不成霍老爷能比我沐家军优秀,值得我深入南州?”
这是明晃晃的拒绝了。
但常氏也不气馁,她蹭蹭往前挪,也不管自己身上是花了多少钱的华衫。
此时只求能让沐姝睁眼瞧一眼。
“你连慕娇娥说对付就对付,还和皇室这么亲厚,怎么会没能力呢?”
“我夫君很优秀的,他做事向来说一不二,天天嘴中只有精忠报国四个字,这辈子不贪吃穿,我们在乡下落魄的时候,别人送过来的鸡鸭鱼肉都被他加倍送了回去,他对沐家军忠心耿耿啊……”
听着常氏对霍仲忠的好如数家珍,沐姝将书放下。
她挪了挪身子,瞥了眼舒沫。
常氏还在说,便感觉胳膊被抱住,竟是舒沫在扶她起来。
以为是沐姝要赶她走,常氏狠狠趴下一磕头。
“我所言句句属实啊,我还有他三年前从军时送来的家书,每一句无不是夸沐家军的。”
“我之前口出恶言有罪,只是恨那样被夸赞仰仗的沐家军带不回我的丈夫。”
她恨,所以说都是废物。
但没准她的儿子可以呢?
可事实是,这么多年过去,霍庭安也没有传回半点和其相关的音讯。
沐姝怔愣片刻,像是被吵烦了,她捏了捏眉心。
随后有些疲惫的从榻上起身,“走吧,去一趟将军府,看看你说的那些书信。”
她往前走,从架子上拿起了衣服穿上。
然后走到了那一地碎银前蹲了下来,一边捡一边说:“你先回去找一找,别让我被拖延烦了。”
常氏眼睛一亮,连衣服都没有理,就这么皱巴巴的快速走了出去。
这些碎银好似就这么留给了沐姝。
舒沫也蹲下来捡,语气有些闷。
“姑娘,老夫人不是为了钱财恨不得休姑娘吗,如今这看上去攒了一生的积蓄怎么就这么撂这里了。”
地上被留下的钱财里,有元宝有碎银。
也有铜钱。
很明显是打算攒到一定数量再去钱庄换成银子或者元宝。
沐姝捏起一枚铜钱擦了擦放入地上的包袱。
她低着头,看不清情绪,声音却冷淡如常。
“战士家中无喜事,戍边遥远,家人想要支持,银子永远都是嫌少的。”
面见圣上时,常氏说为了打点才不得不大行设宴也许确实是真的。
沐姝并不怀疑这点。
舒沫手脚利落,很快就把地上的银两找完了,重新放在了包袱里收好。
看着那鼓鼓囊囊的包袱好一会儿,沐姝才如梦初醒般转了身。
舒沫跟在后面,瘪着嘴打抱不平。
“姑娘,你可别被老夫人这一哭就哭心软了,她的恶行历历在目呢。”
沐姝自然记得,包括常氏大骂沐家军是废物的那一段。
长长睫羽垂下,她应了一声。
“我并未心软,只是懒得跟她计较而已。”
沐姝走在宫道上,突然抬眸望了一下天。
“南州是楚国的重要要塞,也是整个楚国和三国接壤的媒介之地。南州一旦全部攻陷,楚国就要面临一面对三国的风险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