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句话开了口，后面的话便好说多了。
姜景辰的语速很快，每一句话却又都无比清楚。
“昨晚的梦真的！很！很真实，我今天早上被惊醒的时候，小腹还是疼的。”
江御风倒了杯温水给他，静静地听着。
“爸爸，我…所以，妈妈的死是不是真的与我有关？所以您…您才会…恨我。”姜景辰嗓音中带着几分哽咽，眼睛却紧紧地盯着江御风，试图从他那张绝艳然充斥着淡漠的脸上找到些什么。
江御风握住水杯的手微颤，嗓音依旧很低，“一个梦而已，别胡思乱想。”
“以目前的科技，便是止风也做不到穿越时空，更何况你只是睡了一觉。”
“去餐厅用个早饭，去止风熟悉熟悉环境。”
“您没有回答我的问题，”姜景辰这一次格外在意，他迫切想要知道自己的猜测到底对还是不对，“您常说我成年如何如何，尤其是近两年，您是…想在我成年后做什么？”
他又问。
而这一次，江御风正面回答了他的问题，“过两天是她的忌日，”他似乎很不愿意说这个词，眉头微锁，但很快舒展开，“等你十八岁后，我会去找她。一天，也省得你日后麻烦。”
姜景辰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，可这个答案却在他的意料之中。
忍不住扶额大笑，泪水从眼眶中喷涌而出，他知道的，一直都知道的！
外界眼中这个气场强大、极具压迫感的男人实际上一分一秒都离不开妈妈。
他在妈妈身边永远……永远都是那么地柔和，像拔了牙齿和爪子的老虎。
江御风没有再说话，脸上也没有半分愧疚。
让一个十八岁的人，他的亲生儿子彻底成为孤儿。
这似乎对他来说是既定的选择。
终于，姜景辰笑够了，脸上留下道道泪痕，他对上父亲冷淡的目光，“您和妈妈的爱情故事其实根本没有您二位描述的那般好吧？”
“明明高一刚入学便结下了仇，此后针锋对决不断，甚至一度被称为是盛华中学的死对头。”
“您十三四岁的时候就去了free，只是后来才知道free是妈妈的产业，您很喜欢猫，是因为与它们相处会让您得到短暂的放松。更喜欢的是free的装修，那是妈妈亲自设计的。”
“还有，您高中的时候抽烟吧？”
姜景辰的话，让江御风不得不重视起来。
无论是她们还是朋友，对姜景辰说的都不是这般。
察觉到江御风重视的姜小公子却很是愉悦，唇角的弧度更加不掩饰。
这也侧面证明了，他所经历的都是真的，也就是说他应该是真的穿越了。
现在只需要找到他为什么穿越就可以回去了。
然后便是，让爸爸结扎，只要他不出生，无论因为什么，妈妈就不可能过世！
姜景辰喝了大半的水，将自己想法道与他听，“我不知道为什么会穿越，但如果能找到那个契机，我是不是就能再穿越回去。”
“如果我再穿越回去，是不是就能让过去的您结扎，从而我就不会出生，这样妈妈也不会有事。”
姜景辰的声音清脆悦耳，一双妖异的狐狸眸澄澈如蓝天，脸上的神色更是认真。
江御风眼睛眯了眯，敢当着亲爹的面说让亲爹去做结扎，他这儿子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第一位吧！
“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？”
姜景辰点头，脸上的表情更是严肃，“我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在说什么，还是说您依旧不相信我昨晚穿越过？”
江御风起身，都二十多年没有吸烟了，差点儿被引起来。
他从桌上拿起薄荷糖盒，“咔哒”单手打开，倒了两粒嘴里。
姜景辰在他起身的时候就已经跟着起身，静静地看着他。
“我知道，我说的可能确实很玄幻，穿越这种事，谁也不会相信。但事实就是如此，否则我也不会知道您和妈妈年轻的时候是死对头，也更不会知道您曾经抽烟，应该还喝酒…”
虽然现在也喝，以前还和妈妈一起喝。
随着江御风的转身，姜景辰的声音越来越小，也慢慢低下头。
许久，他都没有听到父亲的回话。
“我知道了。”父亲的声音沙哑，姜景辰不知道他是信还是不信。
“去吃早饭吧，两天后去祭拜她。”
“好，”姜景辰想起当时和十七岁的爸爸一起用饭时，爸爸的食量，忍不住问，“爸爸，您吃了吗？”
江御风轻轻应了一声，姜景辰这才弯了弯腰，退了出去。
“穿越？”江御风喃喃着，衣袖下的手紧紧握成拳，“为什么不是我呢？”
走到阳台，仰头去看那万里无云的碧蓝天空。
“姜止…为什么穿越的不是我呢？”
“你就…你就那么爱他吗？还是说你真的就只是为了他才会…才会同我结婚？”
“同我结婚，是只为了生下他吗？”
他的声音一遍比一遍沙哑，心底如钝刀割肉一般地疼痛，每一口呼吸都无比苦涩。
高大的男人蜷缩在地上，脸庞不知什么时候蒙上大片湿润。
为什么…为什么不是我…我啊…
姜止…你不能…不能让我学会依赖你，又…又不要我了啊…
明明是你给了我一个家，为什么…为什么又不要我了？
为什么还要留给我一个这样…这样的束缚啊？
这两日，姜景辰每一天都在尝试新的动作，他一点儿都不想去祭拜妈妈，他的妈妈没有死！
不会死的！
白日跟着爸爸去止风，止风的阿姨叔叔们都知道这个少东家。
鹿楹的心思很细，以为姜景辰这两天是因为姜止的忌日快到了，总是很担心他。
“楹姐，我没事的，您今天不是还有项目吗？不用担心我。”姜景辰轻声安慰她。
鹿楹和她的母亲鹿寻很像，一直把姜止视为恩人，对恩人的孩子更是处处关心。
“你也别太累，止风这些年发展得很快，但以你的能力接手也是很容易的，”鹿楹笑说，“如果不嫌弃我，我给你做总助。”
“楹姐！您做我总助才是浪费资源。”姜景辰想扯出一抹笑，却怎么看怎么难受。
鹿楹只是道，“给你做总助，算什么浪费？”
“好好休息，别想太多了，江姨父…其实很关心你的。”
他知道的，他一直都知道爸爸很关心自己。
2***年11月1日，姜止的忌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