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陈淑容所料,自己的母家不靠谱,别看陈太师什么都没多问,一副爱子的维护之态,可实际上呢?他多少能揣摩出这个女儿的心思。
上了马车,陈赢还是有点不忿,“爹?你该不会是想偏心她吧?”
“你胡言乱语什么?”陈太师转头看向他,“陈赢,我可告诉你,别再干那些蠢笨之事,现如今的局面对咱很不利,得安分守己,低调行事。”
陈赢一怔。
“永安王府和左相府,在明面上已经成了一家人,但到底如何,又有谁知道呢?”陈太师眯了眯眸子,“这段时间先看看情况再说,我想……林书江那老狐狸肯定也察觉到了,迟早会按捺不住。”
陈赢垂眸,“之前北州之事闹得人仰马翻,还好该处理的都处理了,包括涉事的那些人,出了皇城消失的消失,投胎的投胎。”
“以后这样的话,不要再说了,咽下去……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。”陈太师拢了拢身上的大氅,“北州之事已经了结,不要再提。”
陈赢顿了顿,还是讪讪的闭了嘴。
“还有,宫里的事情少掺合,不管哪个坐在皇后之位上,陈家都是最后的赢家。”陈太师冷声警告,“明白了吗?”
陈赢皱眉,显然对这个答案不满意。
可再不满意有什么办法呢?
诸事都得父亲说了算,连自己官复原职都是依仗父亲的盘算,若是靠他自个,还真没这个本事,老谋深算与鲁莽激进,哪个更有利,陈赢心里还是有底的。
“护国寺的事情,黑狱那边一直没消息,不知道洛似锦是不是憋着什么坏?”陈赢转移了话茬,面色凝重,“爹,我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……不安。”
不安,忐忑,惶恐。
如山雨欲来风满楼,一切仿佛都有所征兆。
陈太师转头看他,“别疑神疑鬼,大惊小怪的,不管发生何事,都得保持镇定。兵来将挡,水来土掩,我就不信了……洛似锦一个阉人,真的能做出什么事来?他再有能耐,也只是个断子绝孙的东西。”
话是这么说的,可陈太师自个心里也直犯嘀咕。
护国寺的事情,至今密不外传。
刑部没有插手,六扇门没有线索,唯有抓住的细作如今在洛似锦的手里,当初本想拦阻,奈何一招分瓣梅花计,让所有人的盘算都落了空。
如今只听说细作在黑狱,但到底是否真的在黑狱,还真是不好说,因为没人看到送进去,也没看到里面有人出来,只是这么一说……
“经过这些日子的观察,我觉得那个细作未必在黑狱。”陈太师幽幽启唇。
这可把陈赢给吓了一跳,“不在黑狱,那会在哪儿?在右相手里?在永安王手中?”
反正,没在陈家手里。
陈太师不说话了,马车里的气氛很冷,冷到陈赢觉得可能真的要出大事了。
但到底会出什么事呢?
不管出什么事,元宵佳节还是得过。
宫宴,还是得参加。
灯盏摇曳,烟花绚烂。
魏逢春身子不适,自然不去,洛似锦告假也没去,今夜就是陪着她好好过个节。
春风暖意融融,吹开人心涟漪。
泛舟画舫上,两岸皆辉煌。
魏逢春的身子有明显的好转,与洛似锦坐在画舫里,倚着窗户看向外头,花灯璀璨,落在面上,漾开淡淡的笑意。
裴竹音在船头看花灯,这会正高兴得不知东南西北,一会笑一会喊的,全然没有大家闺秀的安静与端庄,待回来的时候,更是一身的汗。
“春儿身子不好,倒是可惜了,要不然那外面这般好看,你定要去看看的。街上到处都是人,要是挤一挤,说不定病也就好了。”裴竹音笑着坐下。
魏逢春将杯盏推给她,“喝点水,看这一身的汗。”
“春儿的气色倒是好了不少,夫君你说是不是?”裴竹音转头看想洛似锦。
洛似锦淡然饮茶,目光始终落在魏逢春的身上,“是。”
的确好了不少,且一日日的好转。
画舫停下,有人登岸有人继续站在船头。
岸边到处都是放花灯的人,熙熙攘攘,说说笑笑,许下真挚的心愿。
不远处,还有孔明灯冉冉升起。
有人在猜字谜,小贩沿街叫卖。
“有糖葫芦。”裴竹音瞧着窗外,快速起身,“春儿想吃吗?”
洛似锦回绝,“不必。”
裴竹音快速出去,离船上岸。
不多时,侍从送来了软糯的桂花小米糕,清淡软糯又养胃。
“吃点,免得待会没力气。”洛似锦递过去。
魏逢春伸手接过,“多谢哥哥。”
“精神是好了不少,但不能表露得太明显,最多还有半个月,哥哥跟你保证,一定会让那些人付出应有的代价。”洛似锦瞧着她将糕点塞进嘴里,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。
今晚的宫宴,一定很热闹。
歌舞升平,与外头一般的热闹,并且那些歌姬各个容貌秀丽,莺歌燕舞,脂粉香气弥漫四下。
帝王、皇后,端坐在上。
举杯共庆太平盛世。
放眼望去,国泰平安,海晏河清。
但私下里藏污纳垢,不知掩住了多少腌臜。
陈淑仪自然是小心谨慎,一切吃进嘴里的东西,都得慎之又慎,确保腹中孩子无恙,再看那一排容貌相似的后妃,她又厌恶的别开头。
对此,陈淑容尽收眼底,却只是笑而不语。
元宵佳节,烟火绚烂,几乎照亮了整个皇宫,仰头去看着一闪即逝的彩色光芒,宛若人的一生。
终将落幕,但若绚烂,亦是值得!
皇帝率先离席,转身想走出御花园时,却瞧见了坐在回廊里的宫人,不由眉心陡蹙。
“哪个懈怠惫懒的东西,也敢在这里……”
还不等夏四海把话说完,裴长恒却是脸色大变,慌忙走上前去。
大概察觉到了来人,小宫女慌忙起身,撒丫子朝着黑暗中跑去,脚步匆忙,不敢再逗留,应是怕人追责。
可不知道为何,这一次的裴长恒就跟发了疯似的在后面追,终于停在了假山的山洞外头。
刘洲拔出刀剑,“出来,否则别怪刀剑无情。”
一道纤瘦的身影从洞里走出,扑通跪在了裴长恒跟前,“奴婢该死,贵人饶命!”
裴长恒冷不丁捏起她的下颚,紧张得手都在发抖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