心口狠狠震颤,魏逢春险些落下泪来,银锁……银锁……这是珏儿的长命锁!
伸出去的手都带着颤,魏逢春觉得有一把刀子在自己的心口不断的搅动,搅得天翻地覆,搅得鲜血淋漓,纵然没办法平静下来。
身为母亲,如何能平?
拿起银锁的时候,魏逢春死死咬着唇,心里很清楚,他可能还在附近,可那是她的儿,是她的心尖肉啊,让她怎么承受?
沉甸甸的银锁,置在她掌心里,承载着不可承受的生命之重。
她的珏儿啊!
娘的儿!
再抬头的时候,面上的悲伤之色消失殆尽,眸中的愤恨也跟着消失,剩下的唯有出奇的平静,转瞬不过是片刻,若不细看倒是真的瞧不出什么。
魏逢春握紧了手中的银锁,徐徐坐起身来,眉心微蹙的看着房门口。
不多时,云姑进门。
“姑娘!”云姑靠近。
魏逢春毫不犹豫的伸出手,将银锁递过去,“你家主子的东西。”
“这……”云姑一怔,转而慎慎的接过,其后面色略微紧张,“多谢姑娘。”
魏逢春若无其事的靠在那里,因着身上余热未退,所以这会面色苍白,身子依旧很是虚弱,说话的语气都是低低沉沉的,“瞧着是孩童之物,应该是极为重要的东西,还是小心点好,免得来日真当遗失,可就找不回来了。”
“是!”云姑小心翼翼的用帕子收起,“这是主子最为重要的东西,若是发现弄丢了,怕是真的会疯,多谢姑娘,您这几乎是救了主子一命。”
魏逢春似笑非笑,“东西是死的,人是活的,这可谈不上救命之恩。若是真的论就起来,是你们救了我一命才对。”
“姑娘可能不清楚,这东西对主子有多重要。”云姑叹口气。
魏逢春不知道,这一副哀伤的神色还真是有几分可笑,孩子死了知道奶了,这算什么?不过明面上,她什么都做不了,也不打算挑明。
玩是吗?
那就一起玩,看谁的演技更好,更能装。
“既然如此重要,为什么不好好收着?”魏逢春似笑非笑,“这般胡乱丢弃,不是自相矛盾吗?今日尚且罢了,没遇见个贪心的,可若是来日呢?万一遇见个手脚不干净的,怕是哭都没地方哭!”
云姑连连点头,“姑娘所言极是。”
瞧着她小心翼翼的模样,魏逢春觉得好笑,但到底没有笑出声来,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。
“姑娘想必也是饿了。”云姑回过神来,“您等等!”
说着,她快速出去。
瞧着她脚步匆匆的模样,魏逢春知道,她这是去汇报消息了,可惜最后的结果,到底会让他们失望,魏逢春所表现出来的态度,与他们想象中的截然不同。
失而复得的银锁,代表着失败。
方来时就这么静静的站在檐下,瞧着远处的方向,听着耳畔云姑的汇报,眉心微微拧起,好半晌才回过神来,低眉看着手中的银锁。
外头的雨,下得真大。
“最讨厌的就是下雨,尤其是打雷。”方来时摩挲着手中的银锁,“冬日里的雨,太冷了。”
云姑迟疑了片刻,“主子,会不会是您猜错了?”
“猜错也好,猜对了也罢,总归是给自己一个念想。”方来时小心的收起了银锁,继而转身离开,“好好照顾她。”
“是!”云姑垂眸,“可是主子,左相府那边很快就会查到的。”
洛似锦从来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,所以左相府的势力很快就会查到这里,他们压根藏不了太久,估计还不等魏逢春伤势好转,那边就已经找来了。
“没关系。”方来时挺直腰杆,缓步消失在回廊尽处。
云姑幽幽叹气,转身往回走,回去的时候还不忘带去饭菜和汤药。
屋内,温暖如春。
屋外,药味弥漫。
“竹音呢?”魏逢春问。
云姑摇摇头,“未曾见着。”
拿着筷子的手稍稍一顿,魏逢春面色苍白的抬眸看着她。
“真的没看到。”云姑摇着手中的蒲扇,就在房门口煎药,言语间倒是很认真,仿佛没有说谎,只是魏逢春可不敢轻易信她。
有说谎前科的人,一定还会说谎……
“我们找到姑娘的时候,只有你一人在那山洞内,委实没看到竹音姑娘的身影,四处找了找,也未有踪迹。”云姑嗓音里带着几分探究,“她是被姑娘派去左相府了吗?”
魏逢春吃了口小菜,喝了口粥,嗓音有些嗡嗡的,“没有。”
闻言,云姑面色微恙,旋即站起身来往外走。
见此情形,魏逢春心下咯噔。
竹音真的不见了?
不多时,云姑又急匆匆的回来,“姑娘放心,已经派人去找了。”
“你这是让我放心呢?还是让我别放心?”魏逢春放下碗筷,看似语气平静,实则内心一点都不平静。
人丢了?
真的丢了,还是被藏起来了?
藏起来威胁她吗?
但魏逢春一句都没有多问,自己都受制于人,为何还要多此一问呢?问得多了,就好像把自己的软肋,主动递给别人。
屋子里忽然安静下来,只听得外头哗啦啦的雨声,以及炉子上药罐里咕咚咕咚冒泡的声音。
一切的一切,都显得分外安静。
竹音丢了。
偌大一个大活人,就这么消失得无影无踪,好似笼入了漆黑的雨夜之中,生不见人,死不见尸。
哦不,也不算是生不见人,死不见尸吧!
毕竟有人见到了,而且还捡了回来。
瞧着躺在床榻上,浑身湿漉漉,昏迷不醒的竹音,宜冬满脸愁容,“主子,这会不会是刺?咱这无端端的把人捡回来,会不会……惹麻烦?”
“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,既然落到了跟前,哪有见死不救的道理?”陈淑容捻着帕子,轻轻擦拭着竹音的面颊,“抄了这么多佛经,总不能白抄吧?”
宜冬站在门口看了看,其后转身回转,“奴婢去换盆水。”
所幸今夜皇帝没过来,陈淑容又不喜跟前太多人伺候,所以此事没有惊动旁人,宜冬端着水出去,又快速换了盆水回来。
“外面风声雨声的,就跟夜猫子哭似的。”宜冬小声嘀咕。
陈淑容似笑非笑,“依兰轩的鬼哭狼嚎都不怕,还怕现在的风雨声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