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巧儿让林老汉住进了绣坊,晚上帮着看院子,白天帮着算账管库房。
她跟三壮已经商量好了,等忙完春耕,就请人在绣坊西边加盖三孔窑,再盖一堵墙把绣坊和新房隔开,中间留一道门方便进出。
这样省的她来回跑,离公婆家也近,有事招呼一声就能听见,也方便。
高三壮没意见,媳妇说怎么干他就怎么干,反正家里也不缺钱,他就是担心岳父这身子骨。
妹妹悄悄跟他说,城里的大夫看过,说他岳父没几年好活了。
这事他没敢告诉媳妇,怕她受不住。
但该调理还是得调理,多活一天是一天,多活一年赚一年,只是岳父是个重规矩的,总觉得儿子养老才是正道,让闺女养老送终不合适。
媳妇本想着给他安排点活儿干,他会住的心安理得一点,可是看他死活不肯要工钱的劲儿,怕是依然心不安。
岳父生怕拖累他们,肯定不愿意让他们再花钱给他调理身子。
夫妻两人商量了一通,先请小刘大夫过来给林老汉又看了看。
刘一手早就得了高娇娇的吩咐,诊了脉就一脸抱歉对林老汉说自己才疏学浅,调理身子什么的最好还是请他师父来看看。
高三壮夫妇便带着林老汉去医馆找到刘长昆,林老汉很是不情愿,一个劲儿嚷嚷自己身子好着呢,不用看。
刘长昆一番望闻问切后,说林老汉没有大碍,就是身子亏空的厉害,得用补药好好调理。
林老汉一听要用补药,就更加不想看,起身就要走。
他觉得自己白吃白住,已经够拖累闺女了,再花那么多钱吃药调理,女婿即便不说,心里也难免抱怨。
他能活着见到闺女,见到外孙外孙女,就已经知足了,能多活一日是一日,不必强求。
哪知刘长昆不要钱,说他们医馆缺个账房,要是林老汉能每天过来半日帮着做做账,就用工钱抵药费了。
林老汉一听乐了,这有什么不行的,闺女的绣坊还没正式开始,能做的事情本来就很有限。
他正烦恼自己没事干,整日闲着吃白饭心里不安呢。
当即就不顾高三壮夫妇的阻拦,抢着应了下来,刘长昆这才开了方子让高三壮去城里抓药。
高三壮拿上方子,冲林巧儿挤眉弄眼得意洋洋,林巧儿好笑地捶了他一下。
这哪儿是他的功劳,这可都是小姑子的主意。
小姑子自从开了窍后真是七窍玲珑心,完全预料到了爹的反应,提前找了小刘大夫师徒帮忙,让爹能安心接受调理身体。
小姑子还说忙碌了一辈子的老人,不能太闲,得有事干,能赚钱,要不容易吃不下饭睡不安稳。
她本来还不信,人只有受不了罪哪儿有享不了的福,可今儿看爹这样,还真是。
幸亏她听了小姑子的话,要不然真每天好吃好喝伺候着爹,爹才难受呢。
林老汉有了活干,觉得自己不是个吃白饭的了,在亲家面前腰板自觉挺直了不少。
再加上刘长昆施针用药调理,吃得好睡得好,气色很快就好了起来。
医馆有人专门管账,刘一手师徒也轻松了不少,刘长昆每天也能再挤出来一个时辰,给高秋菊和高春雨讲医理药经,教她们配药。
刘一手也能腾出手来进山采药,去别的村看诊赚点药费,让医馆不至于只出不进,账面难看的很。
高长天一边盯着巡逻队,留意官道上流民的动向;一边每天去查看地里的情况,荞麦和莜麦已经播种下去好几天了,算算时间也该出苗了。
头一回种这种东西,高长天没经验,只能用笨办法,自己多留意多操心,只要今年种的不差,明年有了经验就会更好。
高娇娇对地里的活儿没那么上心,她种地主打一个随心所欲,只要种下去就不管了。
能活活,不能活,那就拔了种别的更容易活的。
好不容易闲下来,自然要舒服一天是一天,更何况她现在还是伤员。
朱钰见不得高娇娇这般悠闲,跑来指责她,
“说好了进城给我请工匠的,人呢?
你对我房子的事能不能上点心?”
高娇娇打着哈欠没好气道,
“我不跟你说了,老师傅干完手头的活儿就过来,你急啥啊?”
“你真是躺着说话不腰疼,这眼看就要清明了,我不趁着入夏之前盖好,等入了夏万一下暴雨,我住在窑洞里能睡安稳吗?”
朱钰愤愤不满,高娇娇白眼翻上天。
觉得朱钰就是见不得她清闲,忍不住想掰着他的头,让他好好看看外头。
这里可是黄土高原,不是江南水乡。
还暴雨,做梦呢吧,从他们来到这儿到今天,都快一个月了,除了倒春寒那场雪,下过一滴雨没?
她还等着下场雨赶紧种番麦呢,她专门留了河边最好的地准备种春番麦,嫩番麦煮着吃最美味。
把嫩番麦捣碎榨汁也好喝,还可以做番麦甜饼、发糕、面条.......
种子还没种下,高娇娇已经想到了无数种吃法,把自己馋的直咽口水。
朱钰见高娇娇跟自己说着话就跑神,冷哼一声没好气道,
“三月都能下桃花雪,六月怎么就不能下暴雨?
别怪我没提醒你,这里的地形布局可不防涝。
不下暴雨则以,一旦下了,窑洞塌方,人直接就被埋里头,连坟都省的挖了。”
高娇娇怔了下,心道不好,这个半吊子神棍不会是推算出什么来了吧?
可转念一想,不对啊,他要是推算出会下暴雨,担心洪涝,还把自己的房子建在河边干嘛?
等着暴雨洪水冲刷,想验证一下工匠们的手艺吗?
“朱叔,以咱爷俩的交情,你有啥话就直说吧。
再跟我兜圈子,我可就不理你了哈。”
高娇娇说着,就把头转了过去。
后背受伤真是难受,睡觉只能趴着。
朱钰气的胡子都翘了起来,这丫头,真不好玩。
但这事儿吧,也只能找她商量,跟大哥讲,肯定说不通。
“五十两银子够花吗?想不想多赚点?”
朱钰抛出了诱饵,高娇娇立刻转过头来,满脸堆笑,
“朱叔快请坐,怎么个赚法,您展开说说。”
朱钰笑了,捋着胡子慢悠悠道,
“顺着官道往北大约二三十里,西侧山中有一匪寨,听说近日有多人前去投奔。
长此以往,只怕匪徒越聚越多,必成一方祸害。”
高娇娇从床上爬了起来,捏着下巴反复咂摸这几句话,忽然拍手笑道,
“朱叔,你说咱们初来乍到,是不是应该跟周围的村子搞好关系?
眼下流民侵扰,各村自保,咱们作为拥有数十名猎户的大村,是不是应该主动帮助别的村?
那咱们适当扩大一下巡逻范围,帮助别的村驱赶流民,是不是理所应当?”
朱钰十分满意,点头笑道,
“驱赶流民的时候发现有土匪混入其中,一路追捕不小心误入匪寨,为了自保,不得已之下将匪寨一窝端了,是不是也很合理?”
高娇娇哈哈大笑,
“合理,合理,没有比这个更合理的!
朱叔,有你在,就没有咱们发不了的财!”
朱钰竖起手指,在高娇娇眼前摆了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