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高娇娇的追问下，朱钰这才道出实情。
那个石楼村离边关不到一百里，属于孟门关防线的一部分。
之前村子里的人，被蛮夷打草谷的时候杀光了，所以房屋和田地才会闲置下来。
也就是说，他们住到这个村子，也会面临被蛮夷屠村的风险。
而徐将军之所以给出这样好的补偿条件，是看中他们这支队伍里猎户多，比较凶悍，能帮助守护边关。
高娇娇听完忍不住吐槽，
“果然传闻不可信，谁说这个徐将军是个好人的？
我看他也奸诈的很，既想便宜买咱们的马，又想骗咱们去守边关。”
高长天低声呵斥道：
“别胡说，那可是城门守将，正经朝廷官员，你这话要是被人听见了，可是大麻烦。”
高娇娇嘟了嘟嘴，却没再多说什么。
她能理解爹他们对于官府的畏惧，也明白他们想过安稳日子的心愿。
但让她像他们那样，她做不到。
权利是争取来的，一味忍让不能解决问题。
朱钰耐心跟高娇娇解释道：
“虽然石楼村有被蛮夷侵扰的风险，但那个地方确实是个好地方，依山傍水，土地肥沃。
我看了石楼村的田税册子，那个村足足有上千亩良田，每年交上来的田税，可是并州府周围村子里最多的，足见土地之肥沃，收成之丰厚。
更何况石楼村虽然离边关近，但是离并州府也不远，离岚县县城更近，只有一个半时辰的路程。
官道就在村外不到二里地的地方，跟你们老家柳树沟一样方便。”
高娇娇忍不住给朱钰泼凉水，
“徐将军让咱们落户石楼村，肯定是像让咱们帮着种番麦吧？
我看那位罗小将军那么看重番麦，这个东西在京城应该很值钱。”
朱钰冲高长天挑了挑眉稍，得意道：
“看吧，我就说她准能猜出来，这丫头，聪明着呢。”
高长天有点骄傲又有点担心，
“太聪明了也不好，操心多了容易累。”
朱钰没忍住，白了高长天一眼，冲姚春香抱怨道：
“嫂子你看看我大哥，哪儿有这样的，还嫌孩子太聪明了不好。”
姚春香笑着摸了摸高娇娇脑袋，温和慈爱道：
“当爹娘的，只希望孩子平平安安就好，就算傻点笨点也无妨，少操心少受累。”
朱钰不干了，肩膀一垮没好气道：
“得，敢情我就是个活该受累的。”
“不不不，您这叫能者多劳。”
高娇娇赶忙哄道，她越来越发现这位看着心狠手辣阴险腹黑的叔叔，有时候真是幼稚的不得了。
朱钰这才又高兴了，细细跟众人说着两种选择的好处和坏处，以及他的建议。
以后想要继续种地打猎，安稳过日子选第一种。
不想一辈子留在村里，想要闯荡一番，想要更自在一些，选第二种。
因为第一种是整村落户，又要种番麦，离边关近，跟边关的联系肯定比较紧密。
说不定到了地方就会有边关守军过来谈种番麦的安排，但同样的，也会受到守军的额外照顾。
至于怎么照顾，朱钰没再细说，有些话不适合现在说，得等到了地方，再看情况而定。
高长天和姚春香更愿意选第一种，大家一起来的，自然以后还在一起更好些。
有房有地日子过起来会很便利，再加上背靠山，以后打猎也方便。
至于蛮夷，只要到了边关，就免不了要受蛮夷侵扰，即便住在并州府，也不是绝对安稳。
世道本就混乱，指望别人保护，不如自己强大起来。
要是能在那个石楼村也建起一个跟张家集一样的围墙，即便蛮夷打过来，他们也能挡一挡。
只要能撑到守军过来救援，他们未必会跟之前的村民一样，全村被屠，凄凄惨惨。
听高长天这么一说，罗子和李二等人心里就踏实多了。
他们本就是跟着高长天的，自然还要继续跟着。
陆祥昆也替张家集的村民做了决定，跟高长天一起去石楼村。
朱钰也决定去石楼村，但他不替绛县出来的人做决定，让他们自己选择。
愿意跟就跟，不愿意的拿上自己的东西走人。
主打一个你情我愿，来去自由。
最终，除了秦东等十一个从绛县出来的人外，其余人都决定去石楼村。
看到石小山居然不跟自己一起离开，秦东大吃一惊，忍不住想把石小山拉过来好好问问。
可石小山却一直跟在朱钰身后，叽叽歪歪说个没完。
秦东看的火大，觉得石小山这是当小队长当昏了头，都到了并州府，跟着朱钰还能捞到什么好处。
朱钰现在被高长天那帮泥腿子带的，毫无野心魄力，一心只想去种地。
好言难劝将死的鬼，秦东觉得石小山没救了，便也没再多理会。
却不知自己这群人在石小山眼中，才是愚不可及。
石小山跟朱钰嘀咕的不是秦东他们的离开，而是周闯那边的鬼鬼祟祟。
自打罗广找过来后，周闯那边就坐不住了，时不时就派人过来。
不是听墙角就是偷偷盯着瞧，甚至还悄悄尾随他们队伍里的人，想来是觉得罗广主动找过来不一般，想弄清到底出了什么事。
幸好高长天和朱钰管得严，不许下面人在外多议论，周闯目前能打听到的十分有限。
朱钰是个有仇不报吃饭都不香的人，听石小山说了周闯那边的种种小动作后，决定送周闯一份“大礼”。
让石小山去给罗广送杜衡统计好的名单，罗广肯定没空亲自过来收名单，十有八九是派手下小兵。
这中间就可以制造很多误会，朱钰让石小山把名单装在一个木盒里，伪装成很贵重物品的样子，双手奉给小兵。
然后再故意凑近小兵，跟他说些谄媚讨好，要请他吃饭喝酒表达感谢的话，让双方显得很是亲近，关系很好的样子。
石小山要确保这个过程，周闯派来盯梢的人能看清。
等回来的时候，石小山再假装喜不自禁，跟同伴嚷嚷他们能进城能落户还能在衙门做事的喜讯，让尾随的人听见。
以周闯为了一己私利就害人的习性，他肯定会误会石小山是过去行贿，能进城能落户，还能在衙门里谋得差事，就是因为买通了上头的官员。
周闯想进城，还想谋个好前程的愿望，是肉眼可见的迫切。
只要他们进了城，周闯就会坚信这个路子能走得通，就一定会去想办法尝试。
即便一次不行，他也不会轻易放弃。
他不会相信徐进跟传闻中一样铁面无私，只会觉得自己送的礼不够贵重，路子没走对，找的人不够得用等等。
甚至他会为了凑出更多的银钱，弄来更贵重的礼品行贿，会铤而走险，偷盗抢劫其他的流民队伍。
守城官兵虽然不管难民营地里的小打小闹，但是一旦闹出大乱子，甚至闹出人命，官兵肯定会插手。
朱钰觉得以徐进的为人，若是发现周闯他们偷盗抢劫，贿赂官兵，肯定会严惩不贷。
至于徐进发现不了这种可能，朱钰怎么会让它发生。
只要周闯敢越雷池一步，他刚刚收买好的那个，跟周闯有仇的流民队伍头领，就会将周闯的所作所为捅出来。
他要让周闯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，更不知道这是因为他动了不该有的心思，惹了不该惹的人。
这个大坑，朱钰已经挖的够深了，就等着周闯跳进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