收复大南关,活捉范真与南夷王,若是再杀去高棉,若是再顺利收了高棉,那大虞的版图就能多扩张至少六千里,白卿宁功劳的也一定会被史官在史书上反复提及,她的画像也一定会进凌烟阁,说不定民间还会替她立碑建庙,成为大虞史上唯一一个活着就被封神人。
活人被封神,这不是谁都能抗拒的诱惑啊。
当然,如果白卿宁选择去跟高棉干仗,六皇子也并不认为白卿宁是奔着被封神去的,他不知道是不是她年纪小小就去了外头游学的原因,六皇子总觉得她的言谈是跟别人不同的。
这种不同,不是指她不跟别的姑娘一样端庄行事大胆,而在于她话里话外,都对皇权没有那种应该有的敬畏感。
这种不敬畏,也并不是以挑衅的姿态出现,而是体现在眉间眼底,并落实于她的行动中,只要那皇权对她不住,她就要立即掀翻这天,让自己成为皇权。
让自己成为皇权……
六皇子被自己这想法吓了一跳。
白卿宁的野心该不会就是这个吧?
六皇子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,那头白卿宁已经给出答案:“去高棉。”
——所以白卿宁她真的要举反旗,真的自己要成为皇权啊!
没给六皇子一惊一乍的时间,白卿宁已经下令开拔。
此处离高棉还有上千里,要途经十二座南夷城池。
南夷王已被抓,南夷已经名存实亡,所以这些城池都很自觉地插上了自制的白家军旗。
“再有三十里便是阮县,过了阮县便是高棉了。”
休整的时候,孙连翊过来找白卿宁,“阿宁,你是想强攻还是智取?”
行军这么久,白家军还是很亢奋,因为他们知道他们即将完成一项此前没有人做过,此后恐怕也不会有别人办得到的壮举!
白卿宁环视一圈,笑了:“阿翊觉得是强攻好还是智取好?”
孙连翊也笑了:“我说了不算,不如把大家都叫过来吧?”
“好。”
关于强攻还是智取,袁祈与林远山他们都选了强攻,理由是既然有火炮开路,就没有必要给他们留喘息的机会。
定远将军、唐副将他们选择智取,因为火炮最根本的作用不是为了杀戮,而是为了震慑。
“将军,战是为了止战,若是我们利用火炮大开杀戒,那我们就沦为了一个只知杀人的怪物,毫无良知与人性了!未来也定会被反噬!”定远将军苦口婆心。
“定远将军此言差矣!”林远山反驳,“高棉为什么会跨越千里也要来犯我大虞?是因为他们狼子野心,想要吞并我们大虞!如今南夷已经得到了它应该得的下场,凭什么高棉就可以什么事都没有?不知有多少大虞百姓与士兵死在它那些象兵的蹄下!将军,必须强攻!”
“必须强攻!只有将他们完全揍老实了,揍得断手断脚了,他们才没有能力再觊觎我们大虞国土!”袁祈说。
“二位别激动……”
“定远将军你就是怂……”
两拨人吵起来了,吵得特别凶,后面还打起来了。
眼看着定远将军脸上被挠出一条血痕,六皇子扭头看白卿宁:“你不拦一拦吗?”
“这是他们讨论事情的方式,我为什么要拦?”白卿宁淡声,“他们心里有数。”
说话间林远山嗷了一声,原来他被唐副将从后头偷袭了,林远山被惹毛了,于是只薅着唐副将来揍。
另一边袁祈正跟严伍和卓江斗在一起,这三人打得最凶,飞花走石的。
白卿宁走远了一点,以免被误伤。
六皇子表示自己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议事方式,表示真的开眼了。
孙连翊也是瞪大了眼,他虽身手不错,但底子里还是个文人,文人议事,那是要多斯文有多斯文的,怎么能撕扯成这样?
白惜瑶和白慕青也有些瞠目,她们之前也是来过大南关见长识的,她们可从来没见过祖父与父亲他们议事的时候会打成这样啊!
对此,白卿宁只是笑笑,如果他们见过现代联合国里大打出手的视频,就不会感到惊讶了。
什么斯文,什么雅量,都是虚的,真到争起来的时候,一个比一个骂得脏,一个比一个下手重。
半刻钟后,见所有人脸上都挂了彩,白卿宁才出声:“打完了吗?”
众人或是抱拳或是拱手,同时答:“打完了!”
白卿宁再问:“强攻还是智取?”
定远将军:“智取!”
“强攻!”袁祈。
意见还是不统一啊。
白卿宁微笑:“那要不再打一架?”
两个阵营对视一眼,同时摇头。
都打成这样了都没能让对方松口赞同自己的观点,那再打下去也不可能会改变了,除非有一方出了人命。
但要是因为观点不同就对同袍下死手,这是他们万万不能接受的。
定远将军抱拳:“不打了,我等听将军的,将军说强攻,我等便强攻,说智取,我们就智取!”
“对,我等愿听将军的!”强攻派代表袁祈也表了态。
白卿宁又依次询问了负责战术扮演的孙连翊、提供火器弹药的墨函,以及代表皇室的六皇子,几人都表示,愿意听白卿宁的。
白卿宁最后看向自己的两个姐姐:“阿姐和二姐,你们的意见呢?”
“当然是听将军的令了!”两人默契地表示。
“我白卿宁与白家军能走到这里,离不开大家的支持与牺牲,我代表白家谢谢各位。”白卿宁站起来郑重鞠了一躬,“承蒙大家信任,那我就说说我的意见。”
大家都坐直身子,紧盯着她。
“高棉象兵在我大虞境内杀了不少百姓与将士,它自是罪不可恕,按理,我应该像对待南夷一样,率领大家攻进高棉,将高棉变成大虞的一部分,但是这不现实,战线拉得太长了。”
她这话一落,林远山与袁祈就噌一下飙起来:“将军这是怕死?将军!我等不怕死!我等愿意——”
“林大叔、袁大哥,我知道你们不怕死,在座的所有人都不是胆小怕死之辈,我也不怕死,但我绝不愿意将自己辛苦打下的功劳让给别人,我相信大家也不愿意。
将士们打仗,不是只有战死才能享荣光,我们还有权利活着享受胜利的果实。这是其一。”
她环视一圈,“其二,那就是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