谭诸墨火急火燎的跟赵大花来到了卫生所。
谭有贵正坐在凉硬的木凳子上打点滴，他头靠着墙，闭着眼睛，嘴里难受的发出轻微的叹息声。
谭老大双手叉腰站在一边，卫生所的老吴医生出来问他要钱：“一共一块2。”
谭老大身上没那么多钱，更何况这钱也不能他一个人出了，谭有贵又不是只有他一个儿子。
这钱要三兄弟平分，他这要跟老吴医生说，回家拿时听到了赵大花跟谭诸墨的声音。
他立马话锋一转：“老二我没带钱，爸的吊水费1.2，你给下。”
谭诸墨兜里确实有1.5毛钱，是早上林来娣特地给他的，这钱是让他明天给三个女儿的压岁钱。
赵大花心疼自己的老伴一直在用袖子抹眼泪。
怕谭诸墨不愿出这个钱，赵大花特意给他戴高帽子：
“老头子啊，我们家的老二来了，你就放心吊水，老二不会不管你的死活的，老二一直都是最孝顺的。”
谭诸墨心软了，这毕竟是自己的亲生父亲，出医药费是他这个儿子该做的事。
而且他想到老大家，老三家，因为分家的事欠了不少钱，现在确实拿不出钱。
他就把口袋里原本该给孩子们发压岁钱的钱，掏出来给医生了。
老吴医生是卫生所的老医生，50出头和气的接过谭诸墨递来的钱，忍不住会夸赞：
“诸墨确实是孝顺，这些年你们两个不论是谁有个小病小灾的，都是诸墨给你们治。”
赵大花接话：“是啊，我命好，生了老二这个好儿子。”
谭诸墨淡淡一笑没说什么。
谭老大嘴角冷哼了声一脸的不服气，赵大花怕大二子不高兴，忙又顺带夸谭老大：
“我家老大也孝顺不错的。”
谭老大的脸色这才好看一点。
老吴医生转身去找钱，拿了3毛钱回来准备给谭诸墨。
赵大花眼疾手快的接过钱，自然的跟谭诸墨说：
“老二啊，你摸摸你爸的头还烫不烫。”
老吴医生看出了赵大花的小心思：“这又不是神药打了就好，得等一会才能退烧。”
谭诸墨还是伸手去摸了下谭有贵的额头，火烫火烫的。
他担心的蹙了下眉，宽慰谭有贵：
“爸，没事的，吊完水就好了。”
谭有贵微睁着眼睛看到谭诸墨身上崭新的棉袄，高烧发冷的他哆哆嗦嗦的直喊：“冷.......冷.......”
赵大花赶忙说：“老二啊，你年轻轻火力足，赶忙把你身上的棉袄脱给你爸盖上。”
谭诸墨也没多想，立马就把身上的新棉袄脱给谭有贵盖上了。
谭有贵心满意足的说了声：“还是老二的棉衣暖和。”
赵大花又故意给谭诸墨带高帽子：“那是当然了，老二这个棉袄是新做的，里面都是新棉花，肯定非常暖和。
咱家老二孝顺，新棉袄舍不得自己穿给你穿了，老头子我给你生的这个二儿子好不好啊。”
谭有贵连连应声：“好好，好，老二是最孝顺的。”
老两口打配合，让谭诸墨不好意思把衣服要回去。
谭诸墨确实不好意思开口要衣服了，自己的老父亲大冬天的穿的如此单薄，旧棉衣左一块补丁右一块补丁的。
他作为儿子心里也不舒服。
赵大花忙心疼他道：“儿啊，你快回去穿衣服，别被冻着了，你要是被冻着了，妈心里就跟掉了一块肉似的疼。
这里有你大哥呢，你快回去吧。”
谭诸墨确实冷，忍不住打了个喷嚏：“行，那我回去了，有事叫我。”
“回去吧，回去吧，别被冻着了。”
.......
林来娣正在厨房切五花肉，听到院子里谭诸墨回来了。
她立马放下刀出去查看，见谭诸墨双手插着裤口袋，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黑色毛衣。
她心里已经猜到几分是怎么回事了，但还是冷着脸问了声：“你衣服呢？”
谭诸墨有点心虚，但又不敢骗林来娣，老实的回了句：
“我爸病了，烧的很严重，我衣服给他穿了。”
他知道林来娣会不高兴，这件衣服是她熬了几个通宵，一针一线缝纫出来的。
但生病的他的老父亲，他也没办法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受冻。
林来娣又问他：“是借给你爸了，还是给他了？”
谭诸墨想了下说；“我爸明天就到我们这住了，衣服会给我的。”
林来娣板着脸没再说什么，大过年的她也不想跟谭诸墨吵架。
谭诸墨进屋找了件旧棉袄套在身上，赶忙出来帮林来娣一起生火做饭。
外面飘散起了大雪，见林来娣在用冷水洗白菜，他忙抢着洗：
“水凉我来洗，你不是来那个了吗，不能碰凉水。”
林来娣站到一边去，心里又复杂起来了。
这个男人除了愚孝没什么不好，但这一点恰恰是她现在不能忍的。
有时候她看谭诸墨夹在中间左右为难，她也会觉得他不容易。
林来娣越想心情越复杂，干脆就不想了。
谭诸墨见她情绪不佳哄她：“媳妇，你今天真好看。”
“吃屎去吧你，”
她白了他一眼，转身出去了。
谭诸墨笑笑没说话，只要她不大吵大闹就行。
大年三十贴了对联，放了小鞭炮，饭桌上放着白米饭，红烧肉，红烧鱼，大白菜，菠菜，林来娣一家六口围绕着八仙桌吃饭。
三个大女儿喜不自胜的吃着饭。
谭幸运：“这是我过的最好的一个年。”
谭珍宝：“以后要是都能这样就好了。”
谭多福：“阿妈做的饭菜真好吃，不用分给哥哥家就是好。”
林来娣冲她们笑笑：“好吃你们就多吃点。”
吃过饭，雪下的越来越大，林来娣带着四个闺女去找温雪玩。
谭诸墨一个人在家给他父母铺床铺被子。
他堂屋用木板隔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卧出来，专门用来给谭有贵跟赵大花住......
大年初一一大早，谭老大家的三个儿子，谭老三家的两个儿子都在赵大花和谭有贵面前要压岁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