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坐在地面，凝视着手中的玉片，用真气催动它。突然，玉片爆出一道影像。
那画面中的，正是坐着轮椅的天魔。
这一刻，我有些惊讶，想不到天魔会留下这种东西。
影像中的天魔神情淡然，只是叹了一口气说道：“如果有人发现这枚玉片，我可能已经死了吧。”
“哈哈哈，没想到我也会死，但死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。”
“古往今来，天下豪杰有几个能长生不死的？”
“那明代的张三丰就真的飞升了吗？”
“我认为他没有飞升，都卡在半仙的境界，死在这娑婆人间了。”
我听到天魔的话语，也明白元朝之后，就很难再出现仙人。
天魔继续絮絮叨叨地说道：“我今年九十八岁了，我感觉我时日无多了，后来人，你多听听我的废话吧。”
“我呢，出生在雍凉之地，在一个叫高村的地方长大。我是个早产儿，被丢弃在草地上。据我养父说，捡到我的时候，一群蚂蚁在啃食我的双腿。”
“所以，我天生就是残疾。”
我很震惊，原以为天魔坐轮椅是年老的原因，没想到他从小就腿有问题。
“我养父看我可怜，就给我起名叫高不弃，他希望我长大之后，不要放弃自己，不要放弃人生。”
“但是，他在我八岁的时候就被人活活打死了。”
“而你知道，杀我养父的人是谁吗？竟然是我的亲生母亲。”
“可笑吧！太他妈的可笑了！我后来知道，我母亲是一个歌女，她爱上了一个读书人，不小心怀孕了，以为那个读书人能娶她当老婆。”
“可是那读书人娶了大家闺秀，不要我母亲了。我母亲就气得早产了，把我丢在草地上，想让我被野兽咬死。”
“后来，她不久就嫁给了一个军爷，给军爷当了小妾。八年过去之后，我母亲来高村寻亲，被我养父偷了点钱。”
“对，你一定猜到了，我养父是个贼，他就靠偷东西把我养大的。”
“但当时的年代，军爷都是一方势力的诸侯，很快就查到我养父的住所。我母亲就跟一帮兵痞，当着我面活活打死我养父。”
“本来兵痞也想打死我，但是拽我的时候，衣服撕破了，他们不小心看到我身上的胎记，被我母亲认出了。”
“所以，我母亲就撒谎说我年纪小，既然我父亲把钱花光了，就让我替父亲还债，我就被弄到了她的身边。”
“但是我母亲从来不跟我相认，一直把我当佣人使唤。”
“我就浑浑噩噩地活了三年。三年后，军爷突然消失了，我母亲就被抛弃了。当时兵荒马乱的年代，正室都可以不要，何况小妾了。”
“没有了军爷，就没有了安全。那天，有一伙山贼盯上我们这一家。我母亲察觉到了，就连夜带着我从后门逃走。”
“我是个残疾，跑得慢，后来就被两个山贼盯上了。他们抢走我母亲的首饰和珠宝，还侮辱了我母亲。”
“我母亲向我求救，我却无动于衷，因为我一直把她当仇人。”
“而两个山贼看我木讷，又是残疾，就没有动手打我。”
“等两个山贼完事后，他们走了。我母亲躺在地上，一脸麻木。我却在这个时候，拿出匕首刺向她的胸口，我要为养父报仇。”
“那一刻，我母亲大喊一声：‘儿啊，我是你亲娘！’”
“可我已经把她杀死了……”
“哈哈哈，你说我的一生是不是很可笑！”
天魔抬起头，眼睛在流泪。一个年迈九十八岁的老者，正在我面前哭泣。
我一下不知道说什么好了。
天魔的脸再次变得冷酷起来，他双手交叉，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：“弑母者，死后必入无间地狱。”
“所以我将来死后，一定会去那个地方。”
“何谓无间地狱？就是要日日夜夜在那里受罪，难以超度，难以救赎，百千万亿劫在那里受苦。”
天魔攥起拳头，重重敲了一下扶手，大声地说道：“可是为什么我要受如此罪？”
“凭什么！我根本就不知道她是我的母亲，所以我不明白，为什么我的命运会这样。”
“我很讨厌命运，凭什么我生来就被人抛弃，凭什么我的母亲会杀死我的养父！”
“谁能告诉我命运为什么如此不公？”
我决定先看到这里，并停止向玉片输送真气。那显现在半空中的影像消失了。
我知道天魔留下了很多的话，但是我怕隔墙有耳。这个影像若是让邪盟的别人看到，可能会泄露天魔已死的消息。
我把玉片收入怀里，仰头看着殿顶，突然陷入了一阵迷茫。
当知道天魔的前半生的事迹后，换了谁都觉得命运不公。也许正是因为这种不公平，他才渴望成仙吧……
我突然无奈地惨笑了一下。我能活到现在，是父母和爷爷用命换来的。你说我怎么看待命运？
……
转瞬之间，已然是六月。
我从长白山回来已经将近两月有余。张敬东偷袭我失败后，留下三五雌雄斩邪剑，被邪盟的人到处传播。
甚至舆论造成我帝师乃是天魔之下最强之人的假象。
而狂鼠使者曾经派来信件，示意他能不能停战。因为天魔不在后，其他的势力都不齐心。如果再打下去可能会败，而且天玄那边一直想谈和。
我就准了，毕竟我是这名义上的代理盟主。
如果邪盟和天玄一直打下去，搞不好这些邪门高层会想办法把我推到前面。
谈和，反而给我时间去藏区。
我找了一个理由，就把大罗仙宗的一部分权利还给了韩中山，然后让苏心如暗地里帮我造经文，帮我收集信仰。
我独自前往了藏区，寻找辛饶弥沃的遗宝，顺便打听吴道生的下落。
……
在离开黄山后，我没有直接前往藏区，而是去了川区的扎龙寺。那个扎龙寺有一位大僧，我通过邪盟的情报得知，那位大僧可能知道辛饶弥沃的事情。
扎龙寺建在九寨沟附近。
九寨沟位于青藏高原向四川盆地过渡地带。
我坐了两个小时的飞机，然后乘车来到这片山脉。
而我已经在一处瀑布下面喝水，距离扎龙寺还有十几里的距离。
这里的水真是甜。我擦了擦嘴巴，就听见有人喊道：“小子，你快点把东西拿出来！你敢偷我们寺庙的东西，再不还回来，我就打死你！”
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的少年，怀里抱着一个银器，像一个猴子一般，不断地从山下跳来跳去。
我缓缓站起身来，那少年就已经跳到我旁边，把那银器就塞进我的兜里，然后转身来到我后面，说道：“大哥，你让我偷的东西，我已经偷到了。”
“现在这些僧人要打我，那就靠你了。”
呃……
我挠了挠头皮，觉得一头雾水。那僧人走到我面前，握着一个木棍，就狠狠砸了下来。
“你还有同伙？那正好把你们两个都收拾了！”
我抬手一挥，那木棍就粉碎了。
那僧人后退了一步，看到我掌心上的真气，愣了一下，低声说道：“你是修行者？”
那僧人赶紧转身，一边跑，一边喊道：“大师兄，有修行者偷咱们寺庙的东西！”
此时，那少年看僧人逃跑了，就想从我兜里偷出那银器，准备偷偷溜走。
我却一把掐住他的手腕，笑着说道：“小子，坑完我，你就想溜走吗？”
那少年疼得龇牙咧嘴：“诶呀，大哥你在说什么呢？我是什么时候坑你了。”
我却一边捏住他，一边拿出兜里的银器。但是看到这银器全貌之后，我脸色就变了。
这是一个嘎巴拉碗，此物是人的头骨镶嵌白银制造的法器，乃是藏区僧人的。这种东西不是一个少年可以随意动的。
我看向少年，他一脸黝黑，瘦得跟麻杆似的。我质问道：“你小子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？你就敢随意地偷？”
那少年一脸无所谓地说道：“不就是头骨碗吗？再说了，这又不是别人的头骨，乃是我前世的脑袋。我拿我前世的脑袋，还有啥错误吗？我没钱了，只好弄点东西回去给阿姐买药。”
前世？你在说什么胡话！你以为你是灵童转世啊！
这个时候，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僧人从山上走了下来。他的身后跟着刚才要打我的僧人，那僧人贼眉鼠眼地伸手指着我，跟着白袍僧人小声嘀咕道：“大师兄，就是这个修行人……”
白袍僧人双手合十，微笑地说道：“这位外地来的先生，能不能把嘎巴拉碗还回来？”
“还有，我听这位少年说，他前世是我们这儿的僧人。我想请他进我们寺院，验证一下他是不是真的灵童转世。如果是，我想渡他入我苯教修行。”
那少年一脸厌恶地说道：“跟你们学什么啊？你们都不是辛饶弥沃的徒子徒孙，都是被魔染的僧人。我这一世再也不当僧人了。”
我低头看着这个少年，一脸凝重地问道：“你很懂辛饶弥沃吗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