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学士府的算盘打得响亮,可惜秦恒启是一点都不领情。
非但不领情,他还把这事捅到皇帝面前,撕破那层伪装的白纸,坦然将真相揭开。
这如同是把伤口揭开,是亲人却堪比仇人,没有亲缘之人待他却是最好的。
皇帝心里愧疚,明白秦恒启从小到大受到的伤害太多,压根不再相信那些自称是亲人的人了。
他点头道:“既然你想好了,那朕自然不会让他们再来打扰你。”
“我想好了,这样的亲人还不如不要,我有父皇,还有夫人,这就足够了。”
秦恒启目光坚定,并不是为了打消皇帝的猜忌才跟外祖一家决裂,而是从来就不打算跟他们亲近。
大学士府的势力大不如前,也是皇帝一步步慢慢削弱的结果。
他如今自然不希望秦恒启认回去,然后让大学士府重新壮大起来。
秦恒启表明了态度,皇帝就派人去大学士府,便再也没人来递牌子要见他。
贺仪珺惊讶:“就这么跟大学士府断了来往,不怕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,说殿下不孝吗?”
闻言,秦恒启笑了:“怕什么,他们要有胆子进宫来当面说就算了,在宫外私下嘀咕,我又听不见。”
他耸耸肩,反正嘴巴长别人身上,大家要怎么说自己制止不了,何必为了这些话就忍着恶心跟大学士府的人来往呢?
“而且他们也不是想补偿我这个多年才找回来的外孙,而是想要找回当年的辉煌。”
这是秦恒启不可能给的,皇帝也不会答应。
索性他就借皇帝的手,让大学士府的人暂时闭嘴。
皇后是不可能放出来的,就不知道皇帝打算怎么处置,留着是祸害,让秦恒启亲自处置又不妥当。
身为人子处置亲生母亲,秦恒启以后的名声必然不会太好听。
皇帝既然要接纳这个亲生儿子,有意培养他为储君,就不会让皇后拖后腿。
贺仪珺点点头,想着皇帝对秦恒启还是不错的,看来的确是心有愧疚。
秦恒启看她的脸色就明白在想什么,心里却清楚皇帝未必真的都是愧疚,而是因为他识趣。
他要真的是个孝顺之人想跟大学士府重新来往,皇帝指不定就要翻脸了。
皇帝费了多少心思花了多少年才让大学士府无声无息没落,一朝让秦恒启重新提回来,之前不就白费功夫了?
而且他绝不会让外戚重新当道,碍了自己和秦恒启的路。
秦恒启要是个愚孝的,这个储君也不必继续做下去了。
既然两人想的一样,秦恒启何必惺惺作态,做出一副孝顺的伪善模样?
大皇子知道后倒是冷哼:“这个弟弟真是狠心,大学士府恐怕再没翻身的机会了。”
等大学士一死,府里这些年来根本没有一个身份能够比肩的,又没有秦恒启提拔,很快就会彻底消失在人前,曾经的辉煌就跟泡沫一样,只能给后人偶尔吹嘘一下了。
连对有亲缘的人都如此,大皇子担心秦恒启以后真登基的话,很可能会对他这个兄弟动手。
毕竟大皇子对秦恒启的威胁实在太大了,占了长子的位子,又得了富庶的封地。
他从来不是坐以待毙之人,又担心走了前太子的路,下场跟这人没什么区别,需要缓缓而之。
以前有皇后帮着出枕边风,未必是为大皇子着想,却到头来都叫他得了好处。
大皇子难得念起皇后的好,又想当个孝子,跟皇帝提前要去探望皇后。
秦恒启不看生母,他反倒去关心嫡母,皇帝会怎么想?
还以为皇帝会夸赞自己几句,没想到大皇子兜头就被骂了一顿:“皇后为了避免过病气给宫里其他人才静养,你如今去打扰她,不就辜负了她的好意吗?”
皇帝气得脸都白了,吓得大皇子灰溜溜出来,依旧不明白怎么就没跟平常一样得夸赞,反倒被教训一顿?
大皇子妃知道后心下叹气,恐怕皇后已经失了宠爱,大皇子突然提起简直跟拔了老虎须一样,皇帝能不怒吗?
秦恒启听说后倒是笑了,贺仪珺也乐不可支:“大殿下在宫里看来横行多年,又深得皇上宠爱,倒是养了个天真的性子。”
大皇子盲目以为他不管做什么,都会得到皇帝的赞誉,忽然有一天失去了,就摸不着头脑了。
皇帝以前对他有多宠爱,如今恐怕就有多失望。
兴许到底是父子连心,皇帝对太子十分严厉也没能多亲近起来,反而对大皇子不错。
后来有个小皇子,皇帝也是溺爱得很。
看着宠爱,何曾不就是溺杀呢?
大皇子养成这样,对太子不会是危险,以前不会,以后也不会。
有个富庶的封地,就算太子容不下大皇子,也不会轻易出手,免得两败俱伤。
皇帝想得周到,可惜大皇子却想左了,恐怕以为他深受宠爱,还有争抢的机会。
可惜从一开始,大皇子就没在皇帝的选择当中。
贺仪珺轻轻叹气,或许身在局中,大皇子才没能看明白,她在局外反而看得清清楚楚。
秦恒启搂着她道:“夫人这是同情大殿下了?”
贺仪珺在他怀里轻轻摇头:“我可不同情他,毕竟大殿下这样做也是想要对殿下不利。”
对秦恒启有坏心的人,她可没那个心思去同情。
只是觉得皇帝面面俱到为前太子铺路,可惜那位殿下压根就不领情,最后自取灭亡。
贺仪珺不由好奇:“要是那位太子没自作虐,皇上又发现殿下真正的身份,会如何选择?”
手心手背都是肉,一个是亲自培养长大的继承人,自是有感情在,另外一个却是流落在外的亲生子,愧疚又想要多疼惜一番,要如何取舍?
秦恒启笑笑:“这不难,对皇上来说,谁更优秀,谁就是太子。”
需要是最优秀的太子,至于是谁其实并不重要。
前太子的身份就算有下次,但是不能否认他的优秀和难耐,又是皇帝手把手教导长大,很有几把刷子。
要不是害怕身份被揭穿后会失去一切,前太子也不会铤而走险。
到时候两人相争,鹿死谁手还真不好说。
毕竟秦恒启没受过正统的皇家教育,相比前太子肯定要略逊一筹。
可惜没有如果,前太子功亏一篑,比谁都介意身份,不然的话兴许还有赢的机会。
不过秦恒启也不会给他这个机会,几次三番要自己和贺仪珺的性命。
如果前太子真的登基,那么他和贺仪珺就危险了,秦恒启绝不会让贺仪珺跟着他一起落在如此被动和危险的境地。
大皇子如今还算安分,不然秦恒启对他也是不会手软的。
被动等待不是秦恒启想要的,他低头把贺仪珺搂在怀里笑道:“碍事的人很快都要离开,就不会有人来打扰夫人了。”
贺仪珺听得纳闷,毕竟大皇子在宫外如今也没犯错,皇帝对这个长子还算宠爱,除非他自己作死,不然不会随意离开京城。
难不成大皇子要跟着前太子一样,把主意打到秦恒启身上?
她不由担心地抬头,被秦恒启顺势低头在额上亲了一口:“人心总是会受不住一点诱惑,一次可能抵御得住,两次三次之后就未必了。”
大皇子不是没有野心,只是暂时不敢轻举妄动,尤其出了前太子的事他就更谨慎了。
如今他不断在皇帝面前摆出孝顺和亲近兄弟的模样,可惜太过刻意,皇帝早就看出来。
秦恒启自然不会开口告状坏了所谓的兄弟感情,但是却有别人可以开口。
贺仪珺还以为他会选太史,毕竟太史是秦恒启的先生,又没有多少权力,由太史开口是再适合不过。
她没料到最后居然是太傅开口相劝,而皇帝竟然听进去了。
大皇子接到圣旨,让他在半个月内离开京城出发去封地,整个人都惊住了。
他递了个厚厚的荷包过去,太监总管却不敢收,也不肯多说什么。
四处派人去打听,大皇子依旧一无所获。
大皇子妃也让娘家打听,只知道太傅跟皇帝进言,到底说了什么,两人单独在御书房里,谁都不清楚。
就算知道的,估计都不敢开口,免得招来杀身之祸。
更别提大皇子如今显然是失去皇帝的宠爱,要打发去封地了,谁愿意冒这个险呢?
大皇子气得砸了一桌的文房四宝,太傅从来不会替谁说话,哪个拉拢都不接受。
前太子尝试过,很快就放弃了,大皇子也是,怎么秦恒启回来才没几天,就把太傅给拉拢住了?
有太傅这个助力,秦恒启简直如虎添翼。
太傅一开口,皇帝不就立刻把他这个长子打发掉了吗?
只要大皇子离开京城去封地,那么太子之位就跟他彻底没有关系了。
他恨不得立刻进宫,当面问皇上为何要如此,难道自己就真的一点都比不上一个从外面回来的野小子吗?
秦恒启压根就没在宫里生活过,跟皇帝才相处没几天,感情不可能多深。
大皇子越是想不明白,就越是不甘心,发了一通脾气就要进宫,却在门口被御林军拦下。
“皇上有命,在离开京城之前大殿下都不能出府。”
御林军的话显然是让大皇子禁足,在去封地之前,皇帝也不打算跟他见面。
这是怕父子两个见面了,皇帝会舍不得他吗?
越是这样,大皇子越是希望出去,但是被御林军牢牢阻拦,气得他险些就要提剑砍人,好歹被大皇子妃给拦下了。
“大殿下要是伤了御林军,等于是公然抗旨,这是万万不可的。”
这必然会惹怒皇帝,甚至引来皇上的猜忌,以为大皇子是想抗旨不遵,不愿意去封地,想要跟秦恒启争抢。
大皇子就算是这个意思,也不可能表现得这么明白。
他颓然坐下:“难道就这样离开京城,再回来可就难了。”
大皇子妃轻声劝道:“大殿下还有机会,听闻皇上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,等他撒手人寰,那位殿下要登基之前,正是最适合的时候。”
大皇子看了她一眼:“你娘家人准备好了?”
大皇子妃笑了:“是,愿意为大殿下效劳。”
闻言,他这才满意了,终于不再闯出府,叫御林军们终于松了一口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