后者有些无语,一把拍开自家老爸的手。

    “没什么事我就回房间了。”他后退一步,而迟舜尧却更快一步,把脚夹在门缝间。

    迟盛无奈,抵着门看着自家父亲。

    迟舜尧像是没看见迟盛眼里的不满,脸上依旧带着笑。

    同样颜色的眸倒映着彼此的身影。

    “你是想我们像兄弟一样聊一下,还是像父子一样聊一下?”

    迟盛迟疑,“有什么区别?”

    “前者我可以陪你喝点小酒,后者你可以陪我喝点酒。”

    迟盛沉默。

    “我没有空和你开玩笑,你去陪你老婆吃饭吧,我要休息了。”

    迟盛再次打算关门,迟舜尧这次却直接挤了进去。

    房间一片漆黑,窗帘更是拉得没有一点缝隙。

    迟舜尧点点头,“果然是青春期的孩子啊。”

    迟盛的脸骤然一红。

    “要你管!”

    “你可是我儿子,是除了你母亲之外,我这一生最重要的人……”

    “好好好,打住!stop!”迟盛听得起了一手的鸡皮疙瘩。

    “随便你吧,别理我。”他说着,坐到床上,拉着被子往头上一闷,直接躺下。

    看他整个人裹在被子里,迟舜尧也没有去扯开他的被子,而是拉了一把椅子,坐在了床边。

    “所以,到底发生什么事了?告白失败了?”

    “才不是!”迟盛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。

    “那怎么了?云苓的母亲醒过来了,不是应该开心吗?”

    “我又不是因为这个不开心。”

    他知道云苓在这一年里有多么的焦虑和害怕。李苗能醒过来,他从心底里为云苓感到开心。

    “那是……云苓妈妈不喜欢你?”

    “小爷我长得帅,脾气又好,人又聪明,怎么可能会有人不喜欢我。”

    他下意识反驳着,声音却越来越小。

    是啊,怎么可能会有人不喜欢我……可偏偏自己在意的人,似乎真的不喜欢我。

    迟舜尧看着卷成一团的儿子,“为什么变得这么没有自信了?”

    迟盛没回答,他也没急着要迟盛给他一个答案。

    良久,被子的人终于有了一点动静。

    “爸。”迟盛冒出一个头来。

    “嗯?”迟舜尧脸上挂着温和的笑,看着儿子的眼神里满是疼爱。

    “你说,阶级真的是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吗?”

    迟舜尧笑了笑,“你觉得呢?”

    “我觉得可以。就像股票不会一直涨,涨涨跌跌才是常态。”

    听到迟盛的回答,迟舜尧却摇了摇头。

    “关于阶级能不能跨越,我和你想法一致。但对于你举的例子,我却不认同。”

    迟盛坐起来,被子裹住自己,露出一个头来看向迟舜尧。

    “这个世界,富人只会越来越富,哪怕破产,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。而穷人,别说接触不到资源,单是为了生存就已经竭尽全力了。假设穷人一生平安顺遂,他所能赚到的钱也就这些了,可富人不一样,他们可以利用自己的资源和人脉,抓住每一个机遇,让自己越来越富。他们之间的鸿沟,只会越来越大。”

    “那这么说,阶级不就不能跨越了吗?”

    “但穷人基数大啊!”

    “哈?”迟盛皱眉,一脸疑惑。

    “不是有句话说: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吗?”迟舜尧笑笑。

    “有些人,虽然出身一般,但足够聪明,足够敏锐,所以能在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时,牢牢抓住机遇。这个时候,他就成了能跨越鸿沟的人。”

    迟盛点头,“就像云苓这样。”

    迟舜尧点头,“是的,就像云苓那样。她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孩子。有勇有谋、冷静理智、不骄不躁……对比其他资助生就知道了,其他人还在迷茫的时候,她已经能迅速调整状态,明确自己的目标。我敢说,哪怕她没有在这个学院里学习,她的未来也一定是一片光明。”

    “当然!云苓做什么都会成功的。”不知为何,受夸奖的是云苓,骄傲的却是迟盛。

    可很快,他的脸就耷拉了下来。

    “既然这样,为什么他们还要那么在意‘阶级’这种东西呢?‘阶级’有那么重要吗?”

    “当然重要了。”迟舜尧回答的毫不犹豫。

    “每个人都抨击资本,可每个人都想成为资本。你觉得不重要,是因为你是得益者。所以你觉得阶级无所谓,因为你在阶级的顶层。而有80%的人,却必须要去争夺那剩下的20%的资源。这关乎到他们的生存,他们不得不在意。”

    迟盛皱起眉头。

    “既然这样,我把资源分给他不就好了?”

    “可不是每个人都愿意接受你给的资源的。”

    迟盛想起了宋之煜。

    “因为所谓的自尊心吗?”

    “是,也不是。”

    “阶级差距越明显,代表两方享受的资源差距越大。不患寡而患不均,当对方反应过来,必须要依附于你才能获取他想要的资源时,你们的结局就只有两种。”

    “哪两种?”

    “灭亡或附庸。”

    迟盛的心沉了一瞬。

    “这就是要门当户对的原因吗?”

    “每样东西出现,都有它存在的理由。”迟舜尧没有否认。

    “可我不想。”

    “我很抱歉,儿子。”迟舜尧的眼里带了些忧伤。

    “但这种时候,你只能安静地等着对方这一步。谁难受,谁改变。恋爱或者结婚,都是两个人的事情。你们当然可以只顾一时的欢愉,但你们要想走得长远,就必须要考虑到更多的问题。但如果对方跨出了这一步,那你一定要跑着去拥抱她,一遍又一遍告诉她,你有多爱她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