叹薇并未言语,吴氏这胎,必定是个女儿的。只是她就怕日后闻朗纳妾生下男孩的话,他们会不会起坏心思,还想着把恒哥儿的爵位给夺走?
毕竟以袁氏和闻朗这母子俩的性子,是能做出这样卑鄙的事来的。看来,她还是得多防着点这母子来才行啊。生怕一不留神,就让他们给得逞了。
接下来的日子,无非就是去庄家学规矩学礼数,日子平淡不过。因着这天庄家人得陪着闻太姑去庙里上香,所以这天她终于得了假。
不得不说,这卫嬷嬷虽然严厉,但是有真本事,能教人学东西的。最重要的一点,是为人公正,不偏不倚。她还以为自己和迎丹婉月不过是外人,卫嬷嬷会偏向雅蕴三姐妹的。没想到,卫嬷嬷是一视同仁,教谁都是极为用心的。就是出身低的婉月,学得好,卫嬷嬷也会夸赞。
她这一趟,辛苦是辛苦了点,但是真真在在地学到了东西。就连梅妈妈也说,她比以前变化了不少,走路举止,都有风范,而不是随意乱来。
“姑娘,夫人说于院使家的夫人和姑娘来了,要您过去见。”桐儿说。
于院使?她想了下,这于院使是令荣伯生前好友,两家常有来往。令荣伯逝去后,于家的人也几次派人来慰问过。
她便起身去正院,这刚一进门,她就见曾氏旁边坐着个年轻妇人,打扮艳丽,穿得显眼,不大像是当家主母,反倒像极了新得宠的小妾。她记得,于院使的原配几年前逝去,现在里头坐的这个,应该是继室。
她再看,那于夫人身旁站了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小姑娘,微微低着头,穿着一般,不像是丫鬟,但又不像是于家的姑娘。她想了下,她记得于家的原配先前好像是留下一个女儿,叫以心。她见过几次,但这几年少见,有些认不出来。想来,她要是没猜错的话,这小姑娘就是以心了。
她刚一进去,便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摸着自己的裙角,她低头一看,是个白白胖胖的小孩,两三岁左右,穿着大红肚兜,怪讨喜的。小孩抓住她的衣裙,朝她笑,嘴里还流着口水。嗯,真好看。
“哎,宝儿你怎么抓住你薇姐姐了,以心,还不把你弟弟抱起来!”于夫人说。
以心忙跑过来抱起宝儿,低头向她道不是,她笑着点点头,“不碍事的。薇儿见过母亲,于伯母。”
“哎呀,这就是叹薇啊,都长这么大了。瞧瞧,这模样,这身段,跟你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。”于夫人称赞道。
她笑了笑,心想这于夫人真是会夸人。
于夫人刚想说什么的,就听到宝儿哭了起来,呵斥以心,“你怎么看宝儿的?还不赶快哄好来!”
以心在那手忙脚乱地哄着宝儿,但无论怎么哄,宝儿还是哭个不停。哭声充斥着整个屋子,让人听来有些不耐烦。于夫人更加生气了,抱过宝儿,骂着以心说:“这么大个人了,连个孩子也哄不好,真是白养你那么大……”
看于夫人在外人面前,也这样不顾脸面骂着以心,想来这以心该是经常受着于夫人的苛待。她说:“母亲,于家妹妹少来,我也闲着没事,不如就带于家妹妹出去走走吧。”
“去吧。”曾氏也不大想听于夫人骂人。
她和以心出来后,以心说:“多谢姐姐替我解围。”
她会心一笑,想着以心还挺聪慧的。她和这以心,只见过几面,并不相熟。那时于大夫人病重,以心忙着照顾母亲,很少出来见人。
她说:“我记得我们好像是同岁,你要是不见外,就直接喊我叹薇就成了。我喊你以心,可以吗?”主要是她觉着,以心这名字怪好听的,要是不喊,多浪费。
以心点点头,“叹薇。”
“这里热得很,你要是不介意的话,可以去我那坐坐?你以前少来,我还没怎么和你说过话呢。”
俩人去到馨月阁后,叹薇见这以心身上穿戴并不好,连料子都像是几年前的。而且以心看着有些自卑,心事重重的,想来在于家过得不好。
她仔细回想了下前世关于这以心的记忆。她记得,前世于大夫人嫁给于院使多年,只得以心一个女儿,未能给于院使添个儿子。而于大夫人当初是下嫁给于大人的,这些年来,夫妻俩人感情不算好,而且于院使因着于大夫人的娘家,又没敢纳妾,只能忍着。
后来于大夫人病逝,于大夫人的娘家又败落,于院使未满一年就续娶了新人,听说是小门小户里出来的,如今看,就是在正院里坐着的于夫人了。于夫人嫁到于家后,很受于院使宠爱,没几年便替于院使生下儿子,就是这宝儿。
于夫人从小门户里出来,心胸狭隘,自然容不下前头留下来的女儿,是苛待着。于院使本来就不喜欢女儿,眼睁睁看着女儿被后娘苛待,也不闻不问,像是没生过这个女儿一样。
她前世听梅妈妈说提过,这以心刚及笄,就被于夫人嫁给一家富户,听说那富户给的彩礼极多,但这富户年纪比于大人还大。说难听点,就是把以心给卖了的。以至于后来的以心,听说是不满这门亲事,投湖自尽了。
想到这,她忽然发现自己原来不是最惨的,比她惨的人大有人在。只不过她幸运,有机会重生,改变前世不公的一切。她看着眼前的以心,起了恻隐之心。
“叹薇,你在想什么呢?”以心见她呆住了,便问。
“啊。”她回过神来,不好意思地笑了笑,“没什么。我这有新做的莲子羹,最是消暑气的,你可以尝尝。桐儿,快去端来,顺便再那些绿豆糕来。”
以心笑笑,“谢谢你这样招待了。”
“怕你笑话,我们以前也算是见过的,却少有交流。今日你既然来了,我们就得好好聊聊。”她说。见以心这样乖巧可怜的,她一想到以心后来会是那样的结局,她这心里就不舒坦。
现在想想,其实前世她身边的人,真正过得如意的,其实并没有几个。除了外家的表哥表姐外,其他人似乎都过得不尽人意。只不过是前半辈子过得潇洒,后半辈子过得凄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