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
生日宴结束后，妞妞上楼来给陆桥帅送蛋糕，家里没人。娘俩还没回来。妞妞就按照爸爸的吩咐，把蛋糕放在门口。然后给小乔阿姨发了信息。
从前，门口放东西有丢失现象，他怀疑是对门那对老人做了手脚。这两年老夫妻耳朵一起聋了，聋了的世界肃静了不少，老俩好像没力气趴到猫眼上看人了。
妞妞睡下后，陈有福在厅支着耳朵，听见乔麦母子上楼的动静。
过了一会儿，陈有福收到乔麦的信息，感谢妞妞送的蛋糕，陆桥帅回家迫不及待的就吃上了。
陈有福说，你今晚为孩子送的花让妞妞难忘，也让我难忘。
他想说，我因此更爱你了。
但是这句话他咽到肚子里去了。
乔麦说：妞妞喜欢我也很开心。这是陆桥帅向他心目中的女神表达爱意的一次机会，弥补一下他没有亲临现场的悲伤。
陈有福：小帅不去也好，王琴回来了。妞妞还是向着自己亲妈，亲妈不让她提前说，她就瞒着我。
王琴这次回小城，据她自己说，是被小城一家美容院请来当师傅，属于走穴赚外快，要在本地呆个几天。陈有福如临大敌，怕王琴有什么出格之举，提前给女邻居打个预防针。
乔麦似乎对王琴没什么兴趣，转而问：大姐夫出事了你知道吧。
陈有福：知道。
乔麦：上次我拍的视频起了作用？
陈有福：是的，警察在通州抓了视频里的男女，女的以特殊服务为名上门，中途放男的进来行凶。抓了他们，案子基本就水落石出了。
乔麦：致礼回娘家了，大概我的难题来了。
陈有福：我说过，你别怕，有我在。
乔麦：有你在是不假，有些刀山火海，也要我自己淌过去啊。
陈有福竟无言以对。
情话如屁，放的时候热情饱满，出来后并无益处。诚然如此，那些在情路上举着爱的号码牌的痴男怨女，屁话也放的不亦乐乎。
2
第二天中午，乔麦从兴趣班接陆桥帅回家。路过三楼时，陈有福家的门忽然开了，王琴斜出半个身子，把一袋垃圾放在门口。
然后一双鹰眼放出寒光来。
乔麦惊了一下，时光倒流十年，她下意识叫了一声：嫂子。
打完招呼她忽然想起陈有福昨晚跟她说，今天借着去A城办事的机会，给大女儿圆圆送手表，顺便接老大出来吃个饭。乔麦还提醒他注意安全，防止黑势力反扑。陈有福说你这是黑帮电影看多了，最近全国都在扫黑，黑道的都开始妓女从良了。
陈有福不在家，王琴以看女儿的名义来了。
王琴从嗓子眼里嗯了一声，就把门砰的关了。
乔麦观察了那袋子里的垃圾，都是从女儿房里收拾出来的。这些年，曾经眼皮子上挑的王琴被生活一次次捶打，已经守不住那份骄傲了，唯有卫生模范的帽子还是稳稳扣着。
卫生模范回到从前的家，由于陈有福是从前用过的，孩子是从自己肚子里生出来的，家里的很多家具甚至没换过，王琴有种女主回归的感觉。老陈整天东奔西窜，留女儿一个人在家凑合吃饭，虽然孩子已经学会了简单煮饭，但是当娘的真是心疼。
给妞妞做了几样菜。她来美容走穴，看到了钱景。
饭后妞妞犯困，睡过去。王琴精力旺盛，不干点什么心里痒痒。
此时外面秋风扫落叶，王琴在曾经的家里大扫除。一扫来到前夫的卧室。
从前的大床是没有换的。换的是床品，陈有福还像以前那样，保持着基本的干净整齐。单身汉的枕头和被子都是双人的。
曾经在这大床上，她对他的求欢皮球一样弹回去，如果当时她风骚一些，如果当初她不那么骄傲，或许长期饭票还是有的。
但是如今她还是对男女之事如同冰封一样。她在美容院里做给女人做私护，那些想私处紧致到铜墙铁壁的女人，无非是想在两性关系里以女人特质讨好男人讨得好价码而已。紧点，再紧点，男人手就松了！
她来小城当师傅，那些女人以为A城来的老师好念经，殊不知她揉着她们的小腹查看她们的私处，带着冷冷的敌意。
卫生模范从前夫的枕头上发现了一些掉发。
她想，老陈掉发严重，大约也肾虚。肾虚意味着搞女人太不节制了，以后搞女人需要节制。
他和她过日子时候，因为那方面节制，多么浓密的一头狮子毛。
王琴把前夫的头发一根根清理掉。
床单垂下来盖住的床板处有个隐秘的抽屉。她轻车熟路的拉开，看到了令前夫肾虚的证据。
3
两盒避孕套，杜蕾斯超薄。
记得当年他俩用单位发的福利套，简直比面袋子还厚。
单身男人有避孕套，还两盒，可见他的夜生活多么丰富。
他和那个叫金莲的好时，她之所以没闹，一是当时她在传销生意里还没阵亡，二是那女人毕竟是王经理的外甥女，还有个远近闻名的母夜叉舅妈，她就放了他们一马。
她几乎断定，单身的陈有福用这些避孕套，是和楼上那女人胡搞的。那女人老公半月不在家，胡搞简直占尽天时地利。刚才女邻居低眉顺眼那样子，一看就是理亏。
抽屉里还发现了一把钥匙。
她知道是衣柜里一个抽屉的钥匙。离婚后陈有福换了锁。
像盗墓者进入地下洞穴，王琴止不住好奇打开了那个上锁的抽屉。
里面有陈有福当兵时代获得的荣誉勋章。还有一个精美的礼盒。
打开礼盒，是一块耀眼的女表。
她立刻就心动了。
这些年，她知道陈有福有了钱，最早进厂的那批中层干部，手里都有企业的原始股，年底的分红都超过一年的工资，还有各种津贴。化工厂几乎是最赚钱的行业。前夫再也不是那个报销的时候想着捞点油水的公司办主任。有钱让人体面，搞女人也冠冕堂皇。
表盒里有北京那个著名商场的发票。价钱明明白白的告诉她，这块表一万多。
很显然，这是上次去北京出差买的礼物。是一份没有送出去的礼物。
老陈要送给谁？
排了半天雷，反正不是她。乔麦的嫌疑最大。
妒忌之火熊熊燃烧，她把这块表收入自己囊中。钥匙放回原处。
等妞妞醒来，下午去上课，她和妞妞一起出门，她要去工作。她嘱咐妞妞不要告诉爸爸她来过，她说：你看你爸昨晚那横鼻子竖眼的样子，见到我跟见了仇人一样。
妞妞也明白，爸爸要是知道她让王琴来家里，肯定是不高兴的。于是答应为王琴保密。说爸爸要是问起来，就说中午去美容院找妈妈一起吃的饭。
4
A城来的美容师王琴，一个下午都很忙。
小城钱多人傻，女人们除了注重脸的保养，连屁股都紧跟大城市潮流。王琴在A城美容院学的那套私处保养法，拿到小城来就成了香饽饽。
近黄昏时，王琴去上了洗手间喝了点水，开始服务最后一个顾。
女人脱光下身，趴在美容床上，露出的脑袋是短发。王琴先是给她做臀疗，按摩一对不够丰满的屁股蛋子。按摩过程中，女人竟然发出轻微的哼哼声。
这哼哼声有点耳熟。再看那脑袋，那手臂，越看越像一个人。
王琴心里打着鼓，脑补了一个画面：这女人在美容院保养一番，晚上要会城中的风流男子陈有福。
那块精美女表，是老陈送给这个女人的吗？
这女人的背影，简直跟前夫的女友苗老师一个样。
苗老师后背肯定有伤，但是此女穿着高领棉衫，把脖子和后背藏了个严实，甚为可疑。
王琴不觉间加大了手劲儿，带着仇恨画圈打磨。心想，这苗老师果然骚浪贱，拍个屁股蛋子都出声。又转而恨老陈，鱼干一样的身子都下的去嘴。
王琴手法越重，那女人哼哼声越厉害了。这是她按摩史上第一次遇见奇葩。根正苗红的她简直不能忍受！
王琴几乎认定是苗老师，于是手挪到衣领上，一把揪起床上的鱼干儿。
女人也很机灵，一下从床上坐起来。
不是苗老师。
但是有些面熟。
女人的表情迅速变化，叫了一声嫂子。
这个嫂子，肯定是陈有福家从前的枝蔓。
那女人说：嫂子，你还记得从前小城有件轰动的事儿，一个男人跳海没死回来后吊死了。我就是那吊死鬼的老婆杨二妮。
王琴记起来了，当年她也小城人民一起思考，到底是淹死好还是吊死好呢。
思考了这些年没答案，那人的老婆倒是亲密接触了。
杨二妮说：嫂子，当年你做美体讲师时，我还当过小迷妹，听你讲课呢。这么多年过去了，你还没变，还是那么漂亮有气质。
夸一个被生活无情捶打的中年女人没变，睁眼说瞎话。不过，对方听了瞎话，心花怒放。
王琴：你也还是那么漂亮。记着你留着一头狮子狗卷毛，怎么理短发了？
杨二妮小眼暗淡，说：别提了，与一段五百年深厚的感情有关。削发明志，也可以疗情伤嘛。
女人也有一见钟情。这天下午，美容师王琴和死鬼老婆杨二妮，像老电线接上头，火花劈里啪啦，说了很多话。
两人相见恨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