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
乔麦对陈有福说离婚，不是说说而已。回来后，她就跟致礼提了。
致礼说：离婚？我听见你脑子的水声哗哗的。世界上去哪找我这么好的老公，不嫖不赌，不搞外遇，钱你管，想怎么花就怎么花。你还想上天吗。
乔麦：你妈太作了，姑姐们一个比一个猴精。
致礼：我妈这脾气也不是一天两天了，年纪大了，又两次受伤，你跟她一般见识干嘛。我姐，你又不跟她们一个锅里摸勺子。
乔麦：我和你结婚，不是单纯嫁给了你，是嫁给了你家，她们让我觉得窒息。
致礼：你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，我看你白白胖胖的，还窒息？吃饱了撑的。
乔麦：拿吃衡量幸福？猪都很幸福，完全不知道自己要被宰杀的命运。
致礼：原来你是猪啊。我妈老了，哪有力气杀你？我还打算我妈老的不能动的时候把她接过来一块住呢，看来你这里是甭想啊，但是我不养谁养？
乔麦：别拿这一套来绑架我，我一天都不想和她生活。我不想陷在烂泥里，我要把精力用来赚钱，学习，享受美好生活。
致礼：赚钱？你赚了多少钱？学习，你英语学会呱啦呱啦了吗，你会计考出高级来了吗。享受生活，你先看看有多少钱，你给儿子攒了多少。连我妈说算命先生说你外面有人，我都站在你这边，你还要我怎样？你不会真有人了吧。
乔麦此时才明白，陆老太深夜那番话的背景，原来算命先生站在背后指点江山，迷信如陆老太，一切作妖的指导思想。她大骂：陆致礼，你个混蛋，说来说去，表面上你站在我这边，最后你还是站你妈那边。我重申，我不会被你的家庭奴役，你放我一条生路。
致礼忽然笑起来：你走啊，没拦着你，你走了我们爷俩天天下馆子。我找个年轻的，再给陆桥帅生个妹妹。男人的爱情永远专一，我们都爱18岁。
致礼显然把她的话当成玩笑对待，他看透了她没有尿性离婚，她在一场嘴官司里败阵下来，闷闷不乐。
到了夜晚，她真的坐在电脑前，起草了一份离婚协议。几年前她写离婚协议，眼泪汪洋，痛苦不堪。如今在电脑前像起草一份合同，头脑清楚，感情的池塘无风也无波澜。
她打印出来给致礼看。
陆桥帅凑到书房来，目的是窥伺母后大人用的电脑。致礼就把离婚协议给了儿子，让儿子给老子念一念。
陆桥帅努力端着普通话，像一切戴着红领巾涂着红脸蛋的优秀少年在学校里上台演讲一样，声情并茂念了离婚协议书。一本正经的文字，经过孩子的花式阅读，乔麦忽然觉得可笑。
陆桥帅演讲完毕，说：你俩离婚，我跟着妈妈，我妈有钱。爸爸，我会把妈妈的钱偷出来给你的。
致礼摸着儿子的头：真是我好儿子，没白养。
然后对老婆说：离婚，你一个人要是能办了，你就去办吧。别来烦我，我还要伺候我妈。
说完，他把离婚协议撕了。
2
接下来的日子，陆致礼两头跑，白天在单位参加培训后，跑去A城照顾老太太。陆老太在医院住了几天，身体别的地方没有大碍，就出院回家休养了。
回家这天，两个姐姐和致礼都在。吃饭间，顺便腾出嘴来开了一场关于乔麦的批斗会。
大姐说：咱们出了院，也得要人照顾，还不得靠着眼前的闺女，过个生日都把钱算的明明白白，照顾老人这事怎么不算。
二姐补刀：扔下两千块就再也不踏个脚印，以为两千块很多吗，请个护工十天都不够，这账算的。我看她涂奥迪口红，化妆包里还不止一只，查了下，一只奥迪三四百呢，真奢侈。老四的钱随便挥霍，跟咱们算的明白。
致礼：小乔自己挣外快。
二姐：老四你个傻子，她说挣外快就挣外快了？怎么挣的？你不在家，老婆说啥就是啥。
致礼在两个姐姐夹击下，心烦意乱：你们啥意思，让我离婚吗。
陆老太这时候发言，控诉那晚自己想喝口水想上个厕所，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，导致自己出丑。
二姐说：咱妈这样子，将来肯定靠不上儿媳妇了，老四你心里掂量一下。
大姐：老四，也不是叫你离婚，毕竟有孩子，你在家总要腰杆硬气一点，别老婆说什么就听什么。本来我对小乔没这么大意见，咱妈这次陪床，两晚见人心。唉…
陆老太总结性发言：原本当初她嫁小四儿，我觉得门不当互补对，勉强同意了，就是冲着是个农村丫头，能听话点，将来伺候我老，这下好了，比城里姑娘都脾气大，肯定指望不上了，我倒是希望小四儿休了她，找个听话的…
致礼吼了一嗓子：我自己的事，你们都别管！
吓得三个女人赶紧闭了嘴。
3
致礼在小城A城之间来来往往，即使在家的短暂时间，两口子也没什么交流。最后一天他从A城回来，打算休整一天第二天出海去。
他母亲和姐姐们的话，虽然当时硬气驳回，但完全跟老婆穿一条裤子是不可能的。致礼以昏睡百年面对世纪难题。中午乔麦做好饭，陆桥帅去请爹起床吃饭，爹依旧当狗熊。
乔麦看他那样子，没有半点男人的活力，心里又堵了。
家里气压低，陆桥帅也敏感的觉察出气氛不对，为讨母后欢心，不敢趴电脑前打游戏了。
夜里两人睡下，乔麦一骨碌到床另一边，把背影留给致礼。
致礼轻轻摸着她的后背，很瘦，身体的曲线像无边的起伏的沙漠，他的手在沙漠行走很久，沙漠没有热情的反应。
致礼在黑暗中叹了口气说：为什么每次都是你提离婚，我就从来没想离婚这事呢，我都是一个心思跟你过日子。我姐我妈说什么，我也就当耳旁风。
过了很久，黑暗中传来乔麦的叹息声。
结婚十年加，婚姻怎么可能像扔件旧衣服一样，随随便便就扔了呢。人说离婚要扒层皮，如果温度尚存，谁愿意扒皮呢。
这声叹息仿佛发送了一个信号，致礼重新从背后拥抱了乔麦。
沙漠逐渐有了温度。
乔麦在心里又鄙视自己，前一阵鼓起离婚的风帆，甚至忍不住告诉了陈有福，没过多久，致礼口头宣布站在自己这边，她就泄气了。真应了陈有福那天说的：男人通常心里黑白分明，这就出现了男人对男女关系能做到感情和身体的分开。女人都是不可琢磨的动物，因为不可琢磨而时常变化，所以，我觉得你这个离婚，并不具备火候。
他开了句玩笑：某些人继续没戏。
他貌似看透了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