笔趣阁 > 其他小说 > 男邻居 > 第14章 楼下的女人气冲冲找上门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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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王经理视察过后,乔麦的两个男邻居老孙和陈有福都分别采取了行动。

    几天后老孙去上班。

    老孙来上班的次数就像女人更年期的月经毫无规律,所以,他和几个老同志拒绝参与大食堂,自己从家里带饭来。

    老孙端着他的搪瓷缸子,信步到贫农厅,见到空余的位子就坐上去,坐稳后他说:“草他娘,谁把我的小菜园给祸害了,辣椒妞子那么小都不放过,比日本鬼子还坏。”

    贫农厅在大官巡查过后,又恢复清汤寡水的时代,两个素菜菜汤照的人影愈发清晰,工人们只顾埋头抢菜,谁也没有搭理老孙。

    老孙又起身坐在另一桌边,说:“草他娘,谁把我的小菜园给祸害了,辣椒妞子那么小都不放过,比日本鬼子还坏。”

    这一桌的两个菜碗比狗舔的还明亮,工人们正狠狠的啃着馒头。

    老孙很怀疑穷鬼子们毁了他菜园子里,他的声音又提高了一截:“草他娘……比日本鬼子还坏。”

    那看门的老头说:“你在这里嘟囔没用,这些兄弟们摘了来也没火没锅去做,也就西红柿能生着吃,再说大家成天外面干活,哪有这闲心惦记着你那菜园子。”

    一句“没火没锅”,点醒梦中人。谁家有火有锅呢?

    老孙端着他的搪瓷缸子,霍的站起来,直奔食堂办公室。

    不等老孙说话,小马笑脸相迎:“亲人哪,我正想去找你,一直倒不出空来。那天总公司领导来,李经理要求给食堂给职工加菜,还有半小时开饭我去哪儿弄菜去,这不你种的菜园子给我救了急。老孙老师傅,你来,正好来算算账。”

    果然,这次祸害他的还是小马。鉴于小马态度诚恳,他的气消了一半,反正收成自己吃不了还要拿到早上市卖,不如卖给单位里省事。

    小马按照市面价格,慷慨出价六十块。

    老孙算上精神损失,要二百块。

    小马冷笑:“还精神损失,笑死我也,你以为是黄花大闺女啊,糟蹋就糟蹋了……”

    老孙铛的敲了一声搪瓷缸子,留下一句话扬长而去:“小马你等着,我非叫你臭了不行。”

    于是,从中午到下午,公司里多了个祥林嫂,祥林嫂逢人便说:“该死的小马……”然后就是他的菜园子如何如何的好,那些菜妞子如何的小,仿佛小马是个强奸犯,恨不能阉了。

    他遇见乔麦的时候,女邻居耐心的倾听了他的碎碎念。

    他遇见陈有福的时候,男邻居也耐心听了他的碎碎念,他问陈有福:“小马这王八羔子,我不和他一般见识,他将来生个孩子也是没屁眼的。小马这该死的……”

    陈有福:“老孙师傅,今天小马不死也得生一场大病,您消消气,我去劝劝小马,否则传到李经理耳朵里,你俩没打架也要罚款了。”

    老孙这才闭嘴。

    下午快要坐班车回家的时候,老孙拿到了二百块钱。小马妥协了。

    这二百块,不是两张大红毛爷爷,而是零碎的一块钱。

    老孙在班车上吐着唾沫星子点了一遍,点完钱又骂小马故意磕碜老同志。

    他和陈有福坐在一起,说:“陈主任,多亏你给我摆平那小子,过几天芸豆饱满了,我摘来给你尝尝。”

    陈有福嗯了一声,其实并没有听清老孙说什么,他的膝盖上放着一个档案袋,档案袋里有一份红头文件,是关于在公司中选拨副经理的内容。李经理告诉他,三天后递交述职报告,但述职报告要别人来写。另外和一起他竞争的,还有生产一线的两位主任。他在想,谁来替他写述职报告呢?

    陈有福的目光越过很多人头,像归巢的鸟飞过很多山头,他看见西斜的阳光筛过乔麦的睫毛丛林,滤了灼热,道道温柔。她的嘴唇微启,饱满的要等待一个吻,她的侧脸因此镀上一层梦境的光辉,美好而生动。

    对,就是她,乔麦可以帮他写述职报告。

    2

    陈有福是一支过硬的笔杆子,无人取代。乔麦这个游击队员偶尔帮公司出点黑板报,或者帮那哪个部门写点小碎银子的软文。陈有福找她,他觉得自己的女邻居能更好的根据自己的授意来写这个述职报告。

    一起竞争的还有生产部门的两位主任,都是劳模级别。国企的传统,选拨副手多是从生产一线起底,比如王经理李经理当年都是如此,陈有福算是破天荒,据说是王经理特地钦点的。

    工地背经书过河,陈有福一下子取得了王经理的好感。

    述职报告虽然冠冕堂皇,但写作这软文无疑拉近了两人的距离。交稿前几天的中午,两人就面对面的坐着,说着说着,就聊到题外话。

    乔麦终于把她的疑问抛出来:当年部队转业,为什么没有按照官阶在地方安置?

    太多人奇怪陈有福的遭遇,他简短告诉了他的女邻居。

    当年一切都安排好了,只等着他转业后打开锦绣前程的画卷。在最后关头,部队一艘潜艇沉没,他效力的主管领导被问责,后台倒了,于是他的转业安排就是一片随风飘散的落叶,胡乱的落到这个小城之外的一个国企单位。

    乔麦这才知道,他原来是海军军官。所谓团级,是两杠三星的上校。对应到地方上来,差不多处级干部吧,和王经理平级。现在,他却要竞争进入官场的最低门槛:副科级。

    她想起他背着王经理李经理过河,被她鄙视。如今悄悄生出许多感慨。

    “人的命运,有时候是无法规划的,我们以为稳操胜券,其实随波逐流。”

    这位前海军军官如是说。

    3

    树下躺着知了的尸体,夏天过去了。

    夏天过去,九月的天空瓦蓝,蓝的虚无,看一眼心就丢了。

    在本地的一位司机老乡要回家,乔麦决定搭便车回娘家一趟。

    老乡开大解放,只剩一个人的空位,乔麦只能自己回。致礼这新女婿趁此躲过被丈母娘再次检阅是否合格的机会。

    有便车,回娘家一定要带点什么。除了冰箱里致礼分的鱼肉副食,乔麦还趁机把家里的被子给娘家带回去。结婚时,婆家六床被娘家四床被,再加上别人送礼的礼品棉被,家里的储物空间几乎就让被子占领了。

    乔麦把两床被子装在尼龙袋子里。先斩后奏跟致礼说了一声。

    致礼:“你这叫商量啊,都装好了再来打报告,我不同意也得同意。”

    “你不同意吗?爱得亲,你向来视金钱为粪土,我了解您老人家所以不麻烦您老人家。”

    “你都拿回去才好呢,咱俩光腚睡也行,反正你肉多,给我取暖。”

    末了又一声叹息:“唉,找农村媳妇就是这样,陪送的嫁妆还要回去一半,要是找个有权有势的丈母爹,我少奋斗十年。”

    乔麦知道致礼开玩笑,但是她很不爱听,她反驳道:“嫌嫁妆少啊,俺娘把养了二十几年的大闺女白送给你,你知足吧。”

    “你娘把养了二十几年的大闺女给我,我妈也把养了二十几年的大小子给了你,全是瘦肉型的,很值钱!”

    致礼说着,做了个健美先生的动作,马步一蹲膀子一鼓,乔麦也没见他鼓出什么肌肉来。

    老乡家住在城外。在城里干完活正好先把乔麦家的东西装车,第二天一早致礼送乔麦过去就启程。

    解放车的大喇叭响了几声,乔麦和致礼开始往外运东西。这时候,致礼突发状况,说着“肚子疼你先自己搬着”一溜烟跑卫生间去了。

    致礼的瘦多半是肠胃不好,两人外出吃饭,吃坏肚子的那个肯定是致礼。乔麦嘟哝着关键时候掉链子,一个人手提袋子往外拎。拎了两趟,把东西放在楼道拐弯处,等着夫妻同心其利断金运到楼下。

    左等右等致礼还没出来。窗外解放车的喇叭声又响起来,解放老破车发出战争年代的号角,声音苍老凄厉,把黑夜生生划了道口子出来。乔麦愤恨的想:致礼掉到毛屎坑里去了,指望不上了。

    楼梯拐角处的窗户开着,乔麦灵机一动,把推拉窗开到最大,伸出脑袋瞧瞧楼下。昏黄的光晕里秋虫齐唱,不见一人影,乔麦于是把两个蛇皮袋子分别从窗户扔了出去,像战争年代从炮楼里扔炸弹一样,有点小过瘾。

    这时候,听见有人哑声说:“哎呀,这是干嘛。”

    乔麦一惊,心想不会砸着人了吧?明明是没人的。

    于是她拎着手头的东西,飞奔下楼,在二楼遇见一老太太往上走,头发花白,五官尖利,简直是老版的王琴。

    乔麦一看就知道是王琴的妈妈,赶紧打着招呼,并问刚才扔下的被子有没有砸到老太太。

    老太太说:“没事没事,我刚走到楼道门口,看见天上掉袋子,吓得赶紧停住了。”

    乔麦这才把心放到肚子里去。

    东西放到老乡的大解放上,乔麦回家,等了一会儿致礼才从卫生间出来。

    和尚在庙里修佛,致礼在卫生间里啃精神食粮,这次,肯定是边蹲厕所边看杂志了。致礼释放完物质垃圾享受完精神食粮,出来后还是喊着哎哟哎哟,不是肚子疼,而是蹲厕所腿麻了。

    他一只脚青蛙一样蹦蹦哒哒过来,靠在乔麦的肩上寻求安慰,乔麦说:“活该,人家说吃了耗子药先麻嘴后麻腿,你先麻腿吃了什么药?泻药吗?”

    致礼哼唧着:“是春药,春药麻腿。给我一个陈圆圆李师师也干不了了。”

    乔麦说:“还真是春药加耗子药哪,嘴都开始麻了,陈圆圆李师师两人合体成一个了。”

    这时候,门铃响,乔麦推开致礼,从猫眼里一望,然后开了门。

    王琴尖利的五官在夜晚刺过来。王琴说:“小乔你怎么不注意点,刚才从楼上扔东西,差点砸着我家老太太,我家老太太福大命大,早迈一步,脑袋就砸上了,后果不堪设想啊,老太太心脏不好,现在还惊着呢。”

    原来如此,自责的小锤子敲打着乔麦的心。她暗自庆幸没砸到老太太,否则吃不了兜着走。她赶紧向王琴道歉。

    王琴看到家里的男主人,于是将刚才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,末了又加上一句:“天上掉块冰雹都能把人脑袋砸开花,可得给你家小乔提个醒,以后千万注意点,那么高的距离扔东西,砸着人就是人命问题。”

    人前教子人后驯妻,致礼显然将这个古训抛之脑后,他当着王琴的面对乔麦说:“你咋这么大意,不会等等我一起拎下去吗?高空扔东西多危险,你不知道吗?还好没砸着人,是你的万幸,你该反省下自己的行为了。”

    乔麦像个犯错的小学生,被致礼一通训话,感觉炮楼上扔炸弹的女人真是个蠢货,悔恨自责加没面子,她对王琴说:“对不起,我下去给老太太当面道个歉吧?”

    王琴冷冷的说:“不用了,老太太回家去了,下次注意点吧。”

    说完,转身下楼。

    两夫妻说着“嫂子您慢走”关了门,乔麦一句话不说,一个人回卧室床上骨碌躺下。

    致礼凑过来:“怎么着,说你还不对了?你要把人家老太太脑袋砸开花,还不得坐牢去?那我就没老婆了。”

    乔麦:“被子的重量有那么夸张吗?你太不给我面子了……”

    致礼:“面子值几个钱,我是为你好,不对,为我好,我怕丢了老婆。”

    乔麦:“正好随了你心意,找个有钱有势的岳父,少奋斗十年。”

    致礼嬉皮笑脸说:“那岳父的闺女一定丑的不敢开灯看,算了,我还是找你这个漂亮的傻女人吧。”

    乔麦双臂抱在一起挡着她的胸部,浑身像个刺猬抗拒着致礼:“关了灯脱了衣服女人丑俊都一个样,关键是看人家爹。但是关灯脱衣服男人不一样,有大有小有粗有细。我就是个粗心大老爷,请你这聪明人带着厕所的芳香,去找那个丑女人加有权势的爹去……”

    致礼哈哈大笑。

    夜里,王琴对陈有福说:“楼上那小娘们真是没教养,乱扔东西,一派农村人的坏习惯。”

    陈有福回答:“嗯。”

    王琴说:“我今晚非要他老公当着我的面驯她一顿不可,你没见当时那个情形啊,她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。”

    陈有福说:“大惊小怪吧,咱妈不是说没事吗?”

    王琴说:“咱妈说没事就没事了,我还气不过呢。和这样没教化的人当邻居,就得时刻提防点。”

    4

    第四天的下午,大解放耀武扬威停在小区里,乔麦从娘家回来了。

    关于四天前致礼人前驯妻的不快,她早就冰消云散。这次事件中,乔麦真觉得自己的大大咧咧会害人,她把砸断脖子干掉脑袋这情形纳入丰富的想象,后背惊出一窝汗。

    生活被扎了一锥子的疼痛后,总是伴随小欢喜而来。乔麦不在家的这几天,家里又添新丁。

    原来预定的洗衣机送货上门了。有了洗衣机,意味着洗致礼的工作服要省略手工脱水的程序,比坐解放车还过瘾。

    乔麦把自己回家的脏衣服和致礼攒下的脏衣服一起投进新洗衣机,洗衣机巨大的脱水声让乔麦感到幸福。物质的小小升级立马给她带来幸福感,就像小时候吃到五分钱冰棍,快乐来得太轻易。

    她用解放出来的双手搂着致礼的脖子说:“爱的亲,我喜欢三朵花,有钱花随便花,年底给你发个小红花。”

    小别胜似新婚。致礼从乔麦的后脊背一直摸下去,两人移动着脚步犹如跳舞。新婚的男人说着想念的情话,他的手就从老婆的脊背转到胸前,一把捉住两只大白兔。

    致礼摸上那对大白兔就激动不已,乔麦感到靠近她身体的下半部有棵长大的小树探头探脑。她还是搂着致礼的脖子,带着致礼慢慢跳舞,舞步到沙发边上,她突然像甩一个烫手的包子一样,把致礼一把推倒在沙发里。

    “等着,我马上给你。”说着,她轻翘着脚丫旋到电视柜边,从花瓶里拔一朵假花出来。

    花瓶里插满红色的雏菊。假花宛若真的。

    乔麦把雏菊衔在唇边,那一刻很像某位衔着雏菊明眸善睐的明星,让致礼的记忆忽然迷乱,女明星是谁?

    致礼看到他的老婆一手把自己马尾上的皮筋揪下来,黑发哗啦啦垂下来遮住半张脸。涨水的河岸杨柳依依,她对他妖娆的微笑着,慢慢靠近他,一下子坐到他的腿上。

    乔麦揪起致礼前额最长的一撮头发,用皮筋绑起来,又把唇边的雏菊拿在手里,她嘴里念叨着:“人家的闺女有花戴,咱家的闺女也不赖,娘给你扯二尺红头绳,这就把辫子扎起来……”

    致礼乖乖的等着乔麦来折腾他,就像小时候他母亲和姐姐们宠溺着他一样。乔麦给致礼扎好一个小辫子,然后把雏菊别再发辫上,女版清秀的致礼活脱脱再现。

    乔麦回身看着焕然一新的老公,大笑不已,后来就笑成一团缩到沙发上。

    致礼跑到镜子前瞧了一眼自己的新形象,他对着笑成一团的老婆扑过去!

    这挑逗太新鲜了,在他对她的身体充满探索兴致的时代,乔麦用一种母亲宠溺孩子的玩笑,点燃了致礼的热情。

    洗衣机开始脱水,轰隆隆的声音震天响。

    家里添丁的时候,乔麦研究了滚筒和涡轮的区别,最后决定屈服于钱包,选择便宜一些的涡轮。激情燃烧的下午,他们就见识了涡轮洗衣机怒吼的处女秀。

    沙发上,致礼和涡轮洗衣机一样在用力。

    叮咚,叮咚,门铃响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