吃饱喝足,人也有精神了,庄韫兰直接抛弃有点看腻了的长乐宫小花园,一路走到后苑去拥抱大自然了。
六月份了,金鳞湖的荷花都开了呢。
庄韫兰沉浸在好胃口回来的喜悦中,直接登船逛了把湖景。
荷叶往头顶一遮,还真有那么点采莲女的感觉了。
要是再有人给吹点江南小调就更好了。
庄韫兰现在已经有权利随时召教坊司的人来给自己表演歌舞了,但是后苑就紧挨着皇后的坤宁宫,要是把教坊司的人传到这儿来给自己弹琴跳舞,未免太惹眼。
庄韫兰想了想就放弃了,还坐在乌篷船上游她的湖。
皇帝好远就看到她撑着下巴,优哉游哉的坐在船头到处看。
看样子是真好了。
皇帝面上也带了点笑意。
摇橹的宫人看见皇上站在岸边,赶紧改变方向把船给撑到岸边去了。
皇帝等船靠岸,伸手要拉淑嫔上去,却被人笑眯眯的拉上了船。
撑船的宫人差点都激动哭了,没想到他这辈子还能有载着皇帝陛下游湖的机会。
庄韫兰伸手撩了把湖水,歪头笑着问皇帝:“臣妾能不能摘点莲蓬回去煲汤啊?”
皇帝把人从船边捞回去,好笑的问她:“那荷叶汤你都喝了一个月了,还没喝腻呢。”
庄韫兰左手还举着刚摘的荷叶,正好给她和皇帝遮了把太阳,皇帝把那荷叶接过去,顺手往后一递,竟没人接。
皇帝这才发现,船太小,张保他们都没跟上来。
再把荷叶给淑嫔塞回去什么的,皇帝也干不出来,他摸摸鼻子,自己拿着荷叶柄,把淑嫔遮在了阴影下。
他又不怕晒,给他遮个什么劲儿。
然后皇帝就听淑嫔说:“皇上不知道,自己摘的,跟别人摘的,那才不是一个味儿。”
就像是买的草莓和从采摘园摘来的草莓,庄韫兰就觉得还是自己亲手摘的更好吃。
皇帝不理解。
自己打的猎物和尚食局杀的牲畜,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一样。
不过淑嫔既然觉得自己摘的更好吃,那就摘吧,反正金鳞湖这么多莲蓬,就是紧着她摘,也不可能就被摘光了。
不过这船太小,总觉得不怎么稳当。
皇帝怕她跌到湖里面去。
“朕扶着你,你慢着些摘,”皇帝放下荷叶,稳稳扶住淑嫔的腰,看着她探身去摘莲蓬。
撑船的宫人把着船桨,乌篷船一动不动的停在簇簇莲花旁。
斜阳余晖洒下,湖面是粼粼的金光,连船头的两道人影,都被镀上了金色的柔光。
何尚宫带着两位淑媛从坤宁宫出来,正往西苑琼华宫的方向走,远远的看到帝王与淑嫔的仪仗,她就领着那两位淑媛避到旁边墩身行礼。
船上的人还在忙着摘莲。
好像是缺了只竹篓,庄韫兰不免可惜的抱着五六个莲蓬给皇帝看,“应该够吃一顿的吧?要是不够,臣妾明日带个竹篓再来摘。”
还摘?
等他叫人往这儿运只稳当的船再说吧。
皇帝命撑船的宫人把船往岸边划,然后弃了龙辇,拉着手捧莲蓬,满脸意犹未尽的淑嫔慢慢往长乐宫走。
帝王仪仗不远不近的跟在他们身后,直到一行人全部走远,何尚宫才领着身后的淑媛站起身,继续往琼华宫的方向走。
“何尚宫,”走了一段距离之后,左边那个容貌明艳的淑媛忍不住问,“刚才那就是皇上吗?那皇上身边的又是哪位娘娘啊?”
何尚宫回头看了一眼神情满是憧憬与羡慕的淑媛——
她已经被皇后娘娘召入坤宁宫说过几次话了,在本届淑媛之中,也算是佼佼,但性子还是不够沉稳。
负责这个的女官竟还没有教过吗?
“姑娘很不该多言,”何尚宫眉心稍稍一簇,驻足对那位淑媛道,“若是姑娘有留至终选册封的福气,自然有机会得见天颜,至于您今日见到的又是哪位主子,也实在不是姑娘现在应当关心的事情。”
刚才开口的淑媛面色羞窘的低下头去,“我……我知道了,多谢何尚宫提点,能不能请何尚宫不要把我方才的话告诉给旁的女官嬷嬷们知道?”
何尚宫把目光从开口的淑媛身上收回,然后微不可查的划过另一边那位始终低眉垂眼站着的淑媛。
最后缓缓道:“姑娘又错了,有功当赏、有过当罚,姑娘们头一次入宫那日,江司言就已经教过你们这点了,姑娘言行既然有失,合该主动认错,誊好宫规,送到江司言案前才是,妄图侥幸遮掩,实在不是上策。”
问话的淑媛头一次受到这样不假辞色的教导,面颊瞬间红了。
她把头又埋低了些,向何尚宫福身说:“我明白了,我……我这就回屋去誊写宫规,多谢何尚宫教我。”
身为正四品尚宫,何尚宫当然担得起尚未册封的淑媛这一礼。
她点点头,看那位淑媛眨眼就捂着脸跑了个没影。
何尚宫便又转身对那位沉默不语的淑媛道:“姚姑娘今日之失,也请辛姑娘引以为戒,与她共勉吧。”
辛姑娘福身称是,谢过何尚宫教诲。
宫禁的时辰之后,琼华宫各处的烛火都渐渐熄灭了,只余西南面的一处院落还隐隐透着烛光。
穿蓝色衣裙的淑媛揉揉眼睛走到姚淑媛身边问:“你怎么抄上宫规了?也没看女官们罚你呀,不会是皇后娘娘……”
在她看来,这位姚淑媛言行常有不妥,但不知怎么,从未因此受过任何惩罚,今日这宫规誊的,实在是有些令人诧异。
“你别胡说!”姚淑媛有些羞臊的打断她的话,走到妆奁前,拿了支金累丝蝴蝶簪子给她看,“我才没在皇后娘娘面前犯错呢,皇后娘娘待我们可和气了,你看,这就是娘娘赏我的。”
穿蓝色衣裳的淑媛更不明白了。
往日得了赏赐,大家都是拿出来凑在一块欣赏的。
今儿这是怎么了,得了赏不吭声不说,还要点着豆灯抄宫规?
“那你誊这个做什么?”
“不告诉你,”姚淑女不想跟别人说自己在何尚宫面前丢的丑,不过被人一问,她就想起了今日见到的人。
那肯定就是皇上了。
皇上生的可真好看。
还有皇上身边的那位娘娘,她那么好看,又那么贵气,应该是位娘娘吧?
能与皇上那般亲密,可真是叫人羡慕。
穿蓝衣的淑媛你没注意到姚淑媛忽然变得绯红的面颊,她忽然想起来问:“皇后娘娘既然赏了你,那辛姑娘呢?皇后娘娘赏她什么了没有?”
姚淑媛自然点头,这样的簪子,皇后娘娘也赏了辛淑媛一支。
穿蓝衣的淑媛忽然冷笑了一声,“还真是属她最能憋的住事儿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