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庄韫兰被女官们引着各处磕头的时候,前朝也在为她的皇嫔册立仪而忙碌着。
所有在京文武百官都要穿着朝服,为恭贺淑嫔册封一事向皇帝叩首。
而皇帝本人,也要就淑嫔册封一事,到奉先殿完成谒告礼,然后回宫等候淑嫔请见谢恩。
足有二十几斤的皇嫔翟冠顶在头上,还真是份沉甸甸的尊荣。
最后一个头刚磕完,龙椅上面的皇帝马上开口:“免礼平身。”
庄韫兰谢恩起身
满殿恭肃的氛围中,皇帝的目光微不可查的在她膝盖处停了一瞬,然后就放她回后宫了。
到这会儿,皇嫔册立仪也还没完成呢。
庄韫兰还得去坤宁宫向皇后娘娘磕头,然后再回到她的长乐宫,接受外命妇们的朝拜。
幸亏现在的天气已经有些凉了,要不然,穿着这么多层衣服进行负重拉练,庄韫兰真是怀疑自己能不能撑得住。
要是成为第一个在自己的册封典礼中晕倒的嫔妃,她估计可以达成名传青史成就,给后人添点茶余饭后的乐子了。
皇后几日前也刚折腾了这么一遭,流程还比庄韫兰的更为繁琐累人。
这会儿受完礼,她就很体贴的让庄韫兰回去了,“公主们和各府夫人们都已经在长乐宫外候着了,淑嫔快回去与她们说话吧。”
庄韫兰:……忽然有种即将主持阔太茶话会的既视感怎么办。
她有点慌,主要是不知道应该和这么一大群从没说过话的顶级阔太们聊什么。
“今天天气不错哦”这样的开场白,怎么看都像是冒着股傻气。
至于“你吃了吗”这样的问题,也充斥着一股没话找话的尬聊感。
庄韫兰恐惧尬聊,她有点打退堂鼓了。
甚至还有点希望自己不是皇嫔。
退步一点嘛,做个昭仪就不用面对这个环节了。
QAQ万一她搞砸了,金主爸爸会不会觉得她丢脸。
此刻,坤宁宫与长乐宫的距离是那么的近。
回到长乐宫的庄韫兰被赶鸭子上架似的升座道了声“宣”。
然后,公主们和诰命夫人们按品进去了。
黑压压两排按品大装、满身尊贵的命妇们齐齐给她行礼,口称问淑嫔娘娘安。
走在最前面的两位还都是熟面孔——
左边的是章宗皇帝的女儿、先皇的妹妹咸宁大长公主,右边的则是令国公夫人。
都“认识”哦,但是之前不用说话的。
庄韫兰丝毫没有为见到“熟人”而放松,她深吸了一口气,请这群出身尊贵,成长经历和她完全不一样的女人们起身入座。
说实话,她还是觉得自己更适合和家乡的小姐妹们坐在一起剥橘子、吃糖人。
按狗血剧的逻辑,现在就应该有人跳出来,阴阳怪气的嘲讽她出身低微,祖坟冒青烟才能和她们坐在一起说话了。
宫女们奉命给诸命妇呈上果子茶点,庄韫兰瞄了一眼案几上面的斗彩高足碗,囧囧有神的开了个小差:说不定狗血戏码就是从这碗里面的糕点开始的呢,阴阳一下她之前肯定是吃不到这种贵族糕点的平凡民女?
话题还真是从一盘糕点说起的。
咸宁大长公主吃了一口奶豆腐之后,就笑着开了口:“从前父皇还在的时候,我就爱吃这个。”
庄韫兰:来了,章宗皇帝在的时候,她还没出生呢,就算是出生了,那也肯定吃不到尚食局做的东西。
庄韫兰一边坐等咸宁大长公主出招,一边琢磨她能不能和皇帝的姑姑打嘴炮。
结果咸宁大长公主说:“可惜自从离宫开府,就不常能吃到了,今日还是沾了淑嫔娘娘的光,这才又尝到了尚食局的手艺。”
庄韫兰:……?
“可不是么,”令国公夫人马上端起茶盏饮了一口,搭腔道,“这是今岁福建那边新贡的武夷岩茶吧?也就是在淑嫔娘娘这儿饱饱口福了,宫外可没的吃,说起来,去年大皇子的满月宴上,臣妇等还有幸与淑嫔娘娘见过一面呢,那时就已经很为淑嫔娘娘的风姿折服,只是不曾有机会与淑嫔娘娘说话,着实是惋惜了好些日子。”
大皇子就是曾经的皇长孙。
龙子凤孙们随着换皇帝而长辈分、升职位,由于并未真正牵涉到什么爵位更改,是不需要进行正式的册封仪式的。
在为先皇哭灵的间隙,曾经的长公主们就鸟枪换炮成为了大长公主。
而先皇的皇女们,在先皇在世期间,就全部被赐予了公主爵位,现在也都已经是长公主了。
反倒是先皇最小的那三个皇子,还没来得及被封王,估计得等新皇的嫔妃们全部完成册封,才轮到确定他们的爵位和封地。
令国公夫人话落,宣德侯夫人也赶紧接上:“是啊,当日臣妇远远看到娘娘,当真以为是仙人下凡,今日再见,更觉娘娘品貌非常,令人心生亲近。”
余下的公主、诰命们,凡是座位靠前、有资格开口的,纷纷出声附和。
就是位置靠后,不便直接和新晋淑嫔娘娘搭腔的,也互相搭着话,夸赞起了淑嫔娘娘的人品和风姿。
庄韫兰:……
这夸的是她么,她有那么好?
不管怎么说,被人夸奖的感觉还是美美的呢。
事情的发展与狗血剧背道而驰,庄韫兰需要对命妇们的褒扬做出回应。
“诸位夫人实在过誉,本宫愧不敢当,”她拿出在琼华宫时被女官们盯着练出的端庄得体的微笑,用语速恰当、不高不低的温和口吻回应完夫人们,又笑着转向咸宁大长公主道,“宫人们准备的糕点,竟恰巧能合上大长公主的口味,当真是桩幸事。”
淑嫔庄娘娘表露出善意之后,长乐宫正殿的氛围变的更为和谐而轻松。
庄韫兰主持的第一场阔太茶话会,在诸命妇的配合之中,完美的拉下了帷幕。
一路步行出皇宫,令国公夫人在自家马车前面停下步子,笑看宣德侯夫人:“从前倒没看你这般上赶着跟人说好话。”
宣德侯夫人叹了口气说:“还不是我们家那孽障办的好事儿,我与侯爷自问从未亏待过他什么,谁知他竟惦念着我家的爵位,与逆王勾结,犯下了那等诛九族的大罪,还好皇上英明,不曾因此就问罪于宣德侯府,可是天恩到底难测,淑嫔娘娘圣眷在渥,我哪敢不捧着她些。”
“你能想明白就好,”令国公夫人笑着说,“我们这张老脸,能值几两银子?该弯腰的时候,总是要弯的。”
端说为先皇哭灵这事儿吧,所有人都是一样的跪,可是偏就只有这位淑嫔娘娘被人单拎出来夸仁孝。
是谁传的那不重要,重要的是,皇上坐视了淑嫔娘娘这仁孝之名传遍了皇城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