井淮西坐在妇产科外的长椅上，等着方嘉熙出来。
他坐的位置并不隐蔽，只要方嘉熙一抬头就能看到他。
可从医生办公室出来的方嘉熙比进去时更加魂不守舍。
在他身前不到两米的位置走过去，都没能注意到他。
井淮西心里那股不好的预感又强烈了几分。
他没有直接去找方嘉熙问发生了什么。
而是从刚和方嘉熙沟通过的医生那儿，得到了预想之中，却也是意料之外的答案。
方嘉熙怀孕了。
井淮西连着和医生确认了好几遍。
问到医生都有些烦了，还是一样的结果。
离开妇产科时，方嘉熙如她所说，给井淮西回了电话。
她语气很平和。
光听声音，井淮西怎么也没办法把电话里的她，和十几分钟前浑浑噩噩从他面前走过的方嘉熙联系到一起。
许是察觉到了井淮西的情绪不对，方嘉熙主动解释：“我刚刚有点事，不是故意不接电话的。”
没有得到回应的方嘉熙语气里多了几分小心翼翼。
“你生气了吗淮西？”
井淮西捏紧手里的报告单，好久，才从滞涩的喉咙处挤出‘没有’。
“那就好。”方嘉熙松了口气，“对了，你还没说你怎么突然打给我，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吗？”
“没有。”
井淮西拿开手机，确保电话里的方嘉熙听不到后。
闭着眼重重的深呼一口气。
“我就是午休的时候梦见你了，要亲耳听到你的声音才放心。”
“放心吧，我很好，最近还长胖了两斤呢。”
若是放在平常，听到这个消息井淮西一定会很高兴。
因为从她生病化疗以来，她体重一直在下降。
别说是长胖两斤，就是一个星期体重没有下降，井淮西都很惊喜了。
可现在不一样。
她长胖的原因不是因为病情有好转。
完全是她腹中持续生长，不断汲取她身体营养、能量的胚胎带来的。
井淮西克制了又克制，还是没忍住问：“你有什么想和我分享的吗嘉熙？”
电话里的方嘉熙倏然沉默下来。
井淮西也不催，因为只要方嘉熙愿意说，他等多久都可以。
可最后的结果还是让他失望了。
方嘉熙和他说了很多，说最近在忙的事情，说社区老人普遍的身体状况。
还问他有些老人出现某种症状的原因。
绕来绕去，全都避开了她自己。
“你还在听吗淮西？”
“嗯。”
“你怎么了淮西？”方嘉熙还是起了疑，“你是生我的气了对吧，我刚刚……”
“我这边还有事，之后再说。”
这是井淮西第一次不等方嘉熙把话说完，就挂断了她的电话。
之后没有再给她任何消息解释。
这个消息对方嘉熙.来说很突然。
对井淮西，同样没有那么容易接受。
他需要一段时间冷静。
手里被攥的布满了褶皱的检查单重新打开。
他看着上面白纸黑字的确认妊娠几个字，心中五味杂陈。
怀孕七周，按时间推算，刚好是在方嘉熙跟周良深回国前不久。
所以这个孩子，会是周良深的吗？
……
“您好，先不要挂断，我这边看到您在网上了解了有关无痛人流的讯息。
打电话来是为了给您详细介绍我院的无痛人……”
下楼倒垃圾的方嘉熙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是推销电话，直接挂断。
也不知道她的信息是怎么泄露出去的，不过是在网上搜索了下流产的相关资料，推销电话就打到她手机上了。
她心不在焉的将手里的垃圾丢进垃圾桶。
往单元门走的时候，似有所觉的回了下头。
刚好看到正对面长椅上的井淮西。
路灯昏黄的灯光照在他身上，让他看起来格外衰颓。
开始方嘉熙以为自己看错了，试着喊了一声井淮西的名字，就看到低垂着脑袋的他慢慢将头抬了起来。
“真的是你。”
方嘉熙走到他身边，闻到他身上的酒气，紧张又担心：“怎么喝这么多酒？”
看到他身边随手放着的车钥匙，更加焦急：“你开车过来的？”
“没有。”井淮西醉意朦胧的视线紧紧追随着她，“找了代驾。”
方嘉熙这才松了口气。
凉城的温度要比江城低很多。
特别是晚上。
一阵凉风吹过，方嘉熙冷的忍不住瑟缩了下身子。
看到井淮西穿的也很单薄，顾不上问发生了什么：“外面冷，进去说吧。”
井淮西没动，自顾自的拿起身边的啤酒。
拉开易拉罐的拉环，喝了两大口。
“你先回去吧，我坐坐就走。”
“我怎么可能把你一个人丢在外面。”见井淮西没有要和她回去的意思，方嘉熙干脆拉紧身上的衣服，跟着坐到了他身边。
看出他不想说，她也不再追问。
只默默的坐在旁边陪着他。
井淮西几次朝她看过去，干涩的嘴唇动了动，却什么都没说。
注意到她因为太冷打着寒战，没有一丝犹豫的脱掉仅有的外套，披在她身上。
“我不要，你自己穿，别感冒了。”
方嘉熙想把衣服还给他，他没接，一味的喝着易拉罐里的酒。
一罐见了底，又去拉第二罐。
“淮西。”
方嘉熙到底还是没忍住，摁住了他要开酒的手。
“别喝了。”
井淮西看着摁住他手上的那只手，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，莫名有种想要握住那只手永远不放开的冲动。
但还是被理智束缚住。
感受到她指尖的凉意，他想都没想，几乎是下意识的从口袋里掏出暖手贴。
撕开习惯性的放到她的掌心。
扣在易拉罐拉环上的手指抬起又放下。
内心挣扎了好久后，他放下了手里的酒，朦胧却也清醒的看向了方嘉熙。
“我来凉城，是代表博裎参加这边医院一个指导交流的会议。”
方嘉熙没有多想：“好巧。”
“是啊，很巧。
我今天在医院看到你了。”
井淮西清楚的捕捉到方嘉熙一瞬的慌乱，即便她很快隐藏好，还是没能逃过他的眼睛。
她强撑镇定的问他是什么时候。
他没回答。
只是看着她，不肯放过她一个细微的表情。
“是周良深的吗？”
她没否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