尹罗罗被吴夫人的话高高架起来,四周的宾对她投来意味深长的视线。
无论是和小厮暗通款曲,还是身边有一个身份可疑行踪诡异的小厮,都可能会毁了她的名誉。
若想保住自己的名声,为今之计似乎只有说出赵怀渊的身份。
可赵怀渊之前与她闲聊时说过,他的身份不能泄露出去。
尹罗罗不断轻轻摩挲自己的指尖,脑筋急转想要编一个合理的借口解释,可是仓促之间,哪里这般容易?
后背慢慢沁出冷汗,风一吹,衫裙透出丝丝凉意。
“够了!”
一片僵滞气氛中,赵怀渊忽然开口打破宁静,嗓音如流水漱石。
“无需为难小姐,我自己来说。”
尹罗罗和在场的傅敏德同时吃惊,傅敏德甚至开口想要阻止。
摄政王的人还在潞州,他的身份不能泄露。
吴夫人有些意外,和房青湘对视了一眼。
随即勾起唇角,居高临下道:“那你说吧。”
赵怀渊收了眼中的谨小慎微之色,原先故意微微佝偻的腰背挺直起来,眸光冷冷瞥了在场众人一眼。
明明只是微小的变化,身上还穿着小厮的衣服,却让人觉得变了个人似的。
由一个处处可见的寻常下人,竟变得有了上位者的摄人气场。
“行不更名坐不改姓,本人傅敏德,乃当朝太傅的儿子。”
“咳咳……”人群中傅敏德忽然被自己的口水呛到。
一双眼睛瞪大,不可置信望着理直气壮顶替自己姓名身份的赵怀渊。
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不已,尤其是吴夫人和房青湘,更是难以置信。
太傅的儿子,盛京的贵人,怎会出现在潞州?
吴夫人反应过来后,完全不相信,嗤笑着质问他,“你说自己是太傅之子就是太傅之子了吗?招摇撞骗的人我看过太多,却还没见过胆子这么大敢说自己是太傅之子的人。
你这般信口雌黄,若是拿不出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,就别怪我对你不气了。”
最后一句带上了毫不遮掩的威胁之意。
“那若是他证明了自己的身份,夫人又当如何?”
尹罗罗出声帮腔道。
吴夫人没想到尹罗罗居然敢与自己讨价还价,“他一个骗子,我与他岂能相提并论?”
尹罗罗继续针锋相对道:“没想到夫人仗着自己是刺史夫人,便这般恃强凌弱,肆意污蔑威胁旁人。”
“你……”
一顶大帽子扣上来,吴夫人是不能再糊弄过去了,但转念一想,这男人绝不可能是太傅之子,压根无需担心。
便道:“若他拿出证明身份的证据,我便手抄百遍《法华经》供奉在慈恩寺佛龛前。”
百遍《法华经》,手都能抄断了。
“好。”尹罗罗应了下来。
赵怀渊当着在场众人的面,从那不起眼的藏蓝色荷囊中掏出一物,亮了出来。
吴夫人走近,将东西接了过来。
这是个暗红色檀木私牌,上头镌刻字迹,傅勃之印。
傅勃正是傅太傅的名讳。
吴夫人将私印翻过来倒过去看了几遍,瞧着质地不像假的,心里有些突突,但嘴上还硬着。
“这东西谁知道是真是假?是不是你找人仿冒的?”
“我能证明!”
此时人群中传来一个明朗声音。
众人转过头看去,居然是邓侍郎的公子,邓遂。
邓遂,或者说傅敏德本人,一脸正色对着在场宾道:“我自幼在盛京长大,见过傅太傅本人,也认识傅公子本人。”
又抬手指着赵怀渊义正言辞道:“他确实就是傅公子!”
人群顿时一片哗然,邓遂是邓侍郎的公子,没人会觉得他会说假话。
可是谁能想到傅太傅的儿子居然是陆府的一个普通小厮。
吴夫人一听见傅敏德这么说,瞬间心中慌乱,脸色开始发白。
若这个小厮真的时傅太傅儿子,那她适才的话,她的态度……岂不是将傅公子得罪得透透了?
太傅是天子恩师,门下学生门无数,许多都在朝为官,担任要职。
若是这位傅公子记恨上了,在傅太傅耳边吹吹风,给她丈夫的仕途添些堵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。
若是吴刺史知晓,以后还能给自己好脸色,还能让自己好过……
在人前胆大了一辈子的吴夫人,居然开始害怕起来。
赵怀渊朗声开口道:“此次隐姓埋名来到潞州不慎受伤,是尹姑娘救了在下,继续帮在下隐姓埋名,为表感情之情,在下还收了尹姑娘为义妹。”
话音一落,登时四周投来了无数羡慕的目光。
尹罗罗袖中手指微动,没想到赵怀渊这个时候还是没忘了帮她保护她。
太傅之子的名头在潞州能横着行走,无人敢惹,太傅之子的义妹,换句话说便是太傅的义女。
顶着这个名头,便如同被傅太傅罩着,潞州的人谁敢欺负她?
哪怕是心怀不轨的陆家,也要好好颠一颠自己的分量,慎重自己的一举一动……
赵怀渊与尹罗罗对视了眼,微微勾了下唇角,对她笑了。
片刻后,尹罗罗也弯起眉眼,唇角梨涡浅浅。
转眸时却瞥见了房青湘,她的脸色尤其难看。
尹罗罗勾起唇角,冲房青湘也笑了下。
房青湘努力牵起唇角,却笑得难看。
费尽周折设了今日的局,结果却被逆转成眼下的情形。
不仅没有实现自己的目的坑到尹罗罗,还让尹罗罗多了个太傅义女的光环。
她身上多了个这般厉害的保护罩,以后谁还敢轻易动她?
完全是竹篮打水一场空,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……
盯着尹罗罗转过去的背影。房青湘眼神幽暗下来,
这个尹罗罗三番四次让自己吃了闷亏,手段比她预想中厉害得多。
桃儿偷偷注意到房青湘的眼神,凑到尹罗罗耳畔轻声告诉她。
“二女乃奶眼神吓人,怕是还想对小姐做些什么……”
尹罗罗并不放在心上,浅浅扬唇,“不用管她,等几日后自然会得到报应。”
那时,她不信房青湘还能再爬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