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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一零一章棉布作坊

    陶于云把双手合在胸前,声音像梦呓:“我一直很想再看看小时候的场景,谢谢……”

    “什么?”周明没有听清后面几个字。

    “我说明天,”陶于云盯着他的嘴唇回答,“陪我去个地方吧。”

    那个地方有点远,公车换了三辆、开了足有两个多小时,周明一路给她折纸解闷,陶于云顶喜欢一把纸匕首,磨着他拆了又叠、叠了又拆的教她,言笑晏晏,与普通的女孩子别无二致。她是巫婆?周明笑笑把高扬的话丢在脑后。

    折纸学好,地方也到了,出乎周明的意料,那是个旧庭院,摆着几辆纺车,有女子自纺自染老棉布,其中不乏年轻白领,原来是个DIY棉布作坊,陶于云明显是熟,同老板打了个招呼,去她习惯的纺车前坐了下来,踩着轮子,手势老练。“我妈妈以前会的。到现在我也一直喜欢做给自己用。”她对他解释。

    阳光和熙,在地上薄薄摊了一层,周明坐在旁边着迷的看她。她喜欢安静,她像他一样拥有一种落伍于时代的喜好,他跟她像老房子上的瓦当与瓦片那么合适。他想着这样肉麻的话,不觉说出了口。

    她笑笑,不置可否。

    线轮骨碌碌的转,骨珠闪着古怪的白光,她对他说:“我母亲在我很小时就死了。在死前,她给我买过一只小狗。高扬把它掼到楼下,摔死了它。这是我跟他的恩怨,我的恨和爱一样持久……也许更久。”

    周明去握她的手,想安慰她。

    她转过头:“你老实告诉我,萤火虫是你买的,还是他给你的?”“是他。”周明无法撒谎。

    “谢谢你。我会复仇。”陶于云笑起来,笑得很欣慰模样,倾身在他颊边亲了一下。她的亲吻潮湿得像朵云,周明感觉到某种异样。

    如果时间重来一次,周明不知道他会不会尽一切力量阻止这次庆功会。它是陶于云建议的,从头到脚周明都没有理由阻止,可他确实感觉到不祥。

    她邀请了米夏和高扬。

    周明第一次见到高扬与陶于云目光交锋,像刀片微妙的交错,洇出薄薄一层血光来,映痛了他的眼帘。

    他第一次承认他嫉妒他们的联系。哪怕是仇恨也好,一样嫉妒……也许更嫉妒。陶于云说得好,恨比爱持久。

    度假村已经初具雏形,占地面积其实不大,但将江南园林风与欧式乡村风格巧妙的结合在一起,深院曲栏,极其雅致。一条竹板钉的走廊通向草滩,尽头消失在芳草间,平白添一抹怅惘。即使整体建筑还没有真正完工,它已如设计者所愿绽放光芒,单为这个提前举行场庆祝会,也值得。

    陶于云消失在竹廊上,再出现时,已经站在一个谷仓的顶端。所谓谷仓,并不真的要起什么储存农作物的作用,只是增添点“乡村情调”而已。陶于云站到上面,也许想获得更好的视角观察度假村主体建筑群,一步步后退,退到谷仓边缘。

    多少条嗓子一起大叫,要她当心。她听不见。她是聋子。

    她又退了一步,踏空,跌落。

    一道挺拔的身影像箭一样冲出去,迎向她的落点。

    高扬根本没有像别人一样费事喊叫,第一时间冲了出去,用自己的身体迎向她。金灿灿阳光下,周明清晰听到骨头折裂的声音。米夏脸色变得像死人一样灰白。

    那座谷仓根本不足以跌死人,陶于云和高扬分别因为手、足骨折住院半个月。出院后,他们成了情侣。

    米夏对周明质问时,姿势是气急败坏的:“你在搞什么?你知不知道他们的关系?他把陶于云的狗摔死,她尖叫一声,神经受损,从而失去听觉。而陶家爸爸逼着他们家付巨额补偿费,他爸爸因此下海,虽然现在生意做得好,当初几次差点破产自杀。你以为只有陶于云恨他,他没有理由恨陶于云?他如果真的害怕她逃避她,为什么不出国念书,却选了一所她也喜欢的大学?根本是等着她追上来!我从高中就观察他们我知道,他们像是猎人与猎物,纠缠太久已经分不清谁追捕谁狩猎。本来以为你够痴心,可以把陶于云争取过去。结果你枉费我帮你们一次次制造机会!她掉下来时你为什么不冲上去?你——”“那你呢?”周明反唇相讥,“你真的喜欢高扬,为什么不抢先从谷仓上掉下来,逼他救你?你自己尽力了吗?”

    米夏愕然:“我才不是……好吧,算我是。”挫败的举起双手,起身离去。

    周明响亮的笑起来。那场台风送给他两个女生,他以为一个会成为他的爱人、一个会成为他的好友。结果,两个都只是路人,擦肩而过。他笑得流出眼泪。

    那是周明毕业前一年的事了,直到毕业,他再没见过那几个人。他们像一场旋风,卷走了,他才知道,与他无关。

    后来听说高扬终于跟陶于云订婚,而陶于云终于杀了他最爱的人。他已经很提防她了,看到她拿着任何可称为利器的东西就着意防范——他拥有柔道黑带,你看,而她不愧是巫婆,把玩着一把纸折的匕首,微笑告诉他:“我赢了。”将匕首插进脖子。纸匕首里藏的是一把真正的美工刀片。

    她证实他爱她、最爱她、只爱她,于是成功在他最开心最没提防的场合把他最爱的东西毁去。从小他跟她玩,喜欢欺负她,她并不哭,吃一次亏,要更凶狠的把债找回来。时隔十年,她如愿以偿。她的血染红了骨珠。那年她将小狗遗骨磨成的珠。

    可惜她学的不是人体解剖,刀子偏了点,没有致命。送到医院后,救回性命,却丧失意识。

    “我听到说……医生说她丧失了意识?”咖啡馆里,周明迟疑的向罗曼求证。

    “没错。”罗曼沉痛的点头。就是他亲手下的诊断。

    与植物人不同。陶于云自愿抛弃意识,像当初自愿抛弃听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