吴家别墅三楼,吴姗姗的房间内。
不知道过了多久,打胎手术终于结束了,赵本善流了一头的汗。
这一场打胎手术对吴姗姗来说,无异于鬼门关前走了一趟。人躺在床上,虚弱的连喘气的力气都快没了。
她本是能轻松一些的,但手术的时候吴姗姗要求的,哪怕再疼,她也要给六六留一个完整的尸身。
这才让赵本善,囫囵个的将六六的尸体取了出来。
手术做完,赵本善将六六的尸身装进了金丝楠木的匣子里。
说起来,管家还挺贴心,见赵本善要的匣子四四方方没有个提着的地方,又给准备了一块黑色的大布。
正当要将盖子扣上的时候,床上快虚脱的吴姗姗哀求道:
“赵大夫,让我看他一眼。”
赵本善犹豫了一番,觉得做人还是要人道一点。便端着匣子来到了吴姗姗面前,让吴姗姗和这个孩子告个别。
“告个别吧。”
同时,将吴家大太太给的那个平安坠拿了出来。
“这是你娘让我给孩子的,她还让我和你说,别恨她了。”
吴姗姗瞧了一眼平安坠,便又将目光移了匣子里。
“他是男孩吗?”
“是个男孩,很健康的男孩。”
赵本善说着,将平安坠放到了吴姗姗的手里。
吴姗姗已经很虚弱了,手指勾着平安坠的链子,在赵本善的帮助下,将手移到了匣子上方。
“还是你亲手放进去吧。”
随着吴姗姗手指微微一动,平安坠滑落,径直掉进了匣子里,落在了六六的脑袋旁边。
就在这时,管家来到了门口。
“赵大夫,老爷请你茶室说话。”
“嗯,这就来。”
赵本善回了一句,然后将匣子的盖子盖好,再用黑布系出一个提着的拉手。
临出吴姗姗的房间时,赵本善对着管家吩咐道:
“她还要打三天吊瓶,药我已经配好了,你安排人给她打就行了。”
房门关上后,整个手术过程中都没有哭过一声的吴姗姗哭了,嚎啕大哭。
………
二楼的茶室内,吴局长端坐其中,并没有喝茶。
茶桌前,人的位置上放着一张信封。
“有劳赵大夫了。”
赵本善提着匣子进了茶室,径直在吴局长对面坐下,匣子随手放在了脚边。
没好气道:
“吴局长不问问你女儿怎么样吗?”
吴局长闻言,面色一怔,抬起眼皮盯着赵本善看了好一会儿,才缓缓开口道:
“赵大夫出手,我有什么不放心的。”
赵本善冷冷道:
“怎么说也是从她身子里拿出了一条人命,吴小姐的命也没了半条,少说也要养上半个月才能下地。
如果她有什么不对,可以让黄有德找我。”
装睡的人是叫不醒的,赵本善有心嘱咐,吴局长的心却不在这上面。
吴局长指着桌上的信封道:
“煤条子的事我想了一下,还是别五五分成了,怪麻烦的。
现在每吨煤市价二百元日币一吨,我按半价出给你。这是五十吨煤的条子,你给我五千块就行了。
取煤的地址也在信封里,你自己找人去取煤,自己找人卖煤。
出厂的价格是定好的,卖多少钱、怎么卖,都随你。看在你是第一次,头三个月可以让你后付。”
赵本善打开信封,看了看盖着矿业局印章的条子,和取煤的地点。
“不用这么麻烦,五千块钱而已,我还是拿得出来的。明天我就让黄有德,把钱拿给你。”
说着,掏出特别通行证,将信封对折后夹进通行证里。
赵本善可不敢保证吴局长,不会为了封口,做出卸磨杀驴的事。
这特别通行证,是特意拿出来给吴局长看的。就是要告诉吴局长,我赵本善也是有些人脉的,别在我这儿动歪脑筋。
吴局长一眼就看到了赵本善拿出来的特别通行证,心中顿时一惊。
一个外科医生,居然会有这个!
不由得开口问道:
“特别通行证?谁发给你的?”
赵本善闻言,心中一喜。
就知道吴局长见了自己的特别通行证后,对自己会有所忌惮。
“你说这个?”
赵本善手指夹着特别通行证,朝着吴局长轻晃了两下。
“尾田队长发给我的,我说了不用、不用,可他就是不听,说什么都要给我办一个。
还别说,有了这个还挺方便的。”
“宪兵队的尾田尻九队长吗?”
“是宪兵队挺胖的那个队长吗?”
“对,就是他。”
“哦,原来他叫尾田尻九啊!”
赵本善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。
“嗨呀,我还真就没记住他叫什么,反正他是宪兵队的队长,我就一直尾田队长这么叫着了。
也怪他们的名字都奇奇怪怪的,实在太难记了。”
说完,还朝着吴局长微微一笑。
“谢谢吴局长提醒。”
赵本善的话,让吴局长眼皮直跳。
怎么着?
你不要,尾田尻九还上赶着给你,他怎么就这么贱呢?
你拿了尾田尻九给你的特别通行证,你还没记住人家的名字,你怎么这么能装呢?
但面上,吴局长面色沉静如水,没有一丝涟漪。
“倒是没看出来,赵大夫还挺有人脉的。你认识尾田队长,我倒放心你能长久的把煤铺子经营下去。”
说到此处,吴局长话风一转。
“对了,那个孽障已经取出来了吧。剩下的事就不劳烦赵大夫了,你把那个匣子交给我处理就行了。”
说着,伸手往茶桌下面一抓。
抓出一封红纸包着的大洋,有一百块。
没有说什么,但意思不言而喻。
就是要赵本善把六六的尸体交给他,然后拿着大洋走人。
赵本善瞧都没瞧一眼,冷冷道:
“这可不行,这是我和吴小姐之间的事。既然答应了吴小姐,要给六六找个好地方,我可不想食言。”
说着,胳膊肘杵在了茶桌上,向吴局长靠近了些许。
盯着他的眼睛道:
“吴局长,你也不希望我食言吧。”
茶室内一下子陷入寂静,赵本善盯着吴局长,吴局长盯着赵本善。
暗地里,却是一番无言的交锋。
……
赵本善:“吴局长,你不想我是个嘴大的,将你家的事到处乱说吧?”
吴局长:“你敢说,我就敢杀你。”
赵本善:“你要是有把握的话,可以试试,我也不是吃素的。”
……
最后,吴局长先开了口。
“答应别人的就要办到,这很好。”
实际上,就是向赵本善服了软,低了头。
赵本善微微一笑,没有说话。
提起脚步的木匣子,向外面走去。临到门口时,转身对吴局长道:
“什么时候,吴局长要是想看看这孩子了,和我说一声我带你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