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……”冯启说了一个字，就惨白着脸，说不下去了。
他有许许多多的疑问，比如这只叫做林林的异种，是怎么越过他的感知出现在屋里。
又比如他该质问，不先来见自己，跑到穗穗身边是要做什么。
可所有的问题，在林乙叫破了自己赦罪人的身份那一刻，都变得无足轻重。
赦罪人，别的地方叫送葬人，在这个末世世界里都是差不多的功能，是处刑的职位。
简而言之就是刽子手。
林乙平静的看着冯启脸色大变，对方比她想象的还要畏惧自己原有的身份曝光。
“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？”她问道。
冯启脸色苍白，苦笑摇头。
“你已经知道了，我说什么应该都没有用了吧。
或者，你会慷慨的不计较我的过往？”
他的语气变得尖锐。
冯启想要带着女儿穗穗活着，并不后悔走上这条路。
他从来都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人，如果再来一次，他依旧会做出同样的选择。
林乙，“我确实不介意。
你是什么身份，在做什么事情，都跟我无关。
我还没有自大到能够以秩序管理者自居。
只不过，我认为你并不符合留在这里的要求。”
她指了指床榻，下了逐令，“你的孩子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，请你尽快带她离开。
希望你能够看在，陈微跟眷属们曾经极力救治帮助过你的份上，不要恩将仇报。”
冯启不甘的追问，“我可以问问，我哪里不符合要求？”
林乙，“我需要一个未来足够干净的人。”
冯启张了张嘴，“你担心的究竟是我本人，还是我背后的曙光教团？”
林乙反问，“有什么区别吗，不都值得担心？”
末世里面，除了掌握尖端科技的势力，最能快速聚拢追随者的，就是各种宗教教派了。
曙光教团是死役城的大型幸存者势力之一，如果要论收归的人类数量，估计还在普赛公司之上。
能做他家的赦罪人，必须是教派死忠。
赦罪人被授命去处死的对象，很多也未必就是罪大恶极之人。
教派的排他性，会造就在宗教概念上的“罪人”。
冯启作为赦罪人，这么久还没有出现任何精神破绽，其心智坚定程度，绝对远超常人。
要么就是坚信自己做的事情是正确的，要么就是先天坏种。
就在冯启出车祸位置约三四公里的树林里，林乙搜寻到了一处现场。
那里被处死了三女一男还有一名儿童，全是被利刃瞬间切成尸块，瞬间死亡，凶手下手丝毫没有犹豫。
林乙根据车辆往返情况猜测，冯启应该是载着这五人，将其处刑后折返路途中遭遇到的车祸。
在陈微把人嚯嚯进自家营地，林乙就开始调查冯启了。
她还没心大到，什么人都愿意往自家老巢捞。
冯启的宗教背景，首先就要被扣分。
别管啥曙光教团是不是真有神迹，末世里这些宗教，在林乙看来有一个算一个，就是邪教本教。
然后冯启还是刽子手的心性，不能赌他还有几分良心。
照林乙自己的意思，早在查到冯启身份时候，冯启就该直接叉走。
麻溜的滚，再缺NPC也不能要这种人。
别看玩家们一个赛一个的逗比无序，他们可都是和平时期出生、在春风下长大，三观都比较健康的。
林乙要的是，玩家以冒险的心态，打着闹着笑着，就把自己给解救了。
可不准备把同胞们拖进末世黑残深的深渊里。
万一有个把玩家被冯启洗脑，搞黑化了，别说国家麻麻不会饶了林乙，林乙自己就过不去心里的那关。
可陈微坚持举荐他，林乙也不得不考虑陈微的心情。
也是看在冯启就算死也要带着女儿，又几次目睹了他对女儿的重视程度，冯启有女儿牵着他最后的人性，还不算是彻底没救。
林乙这才勉强给了冯启这次面试机会。
林乙，“我能够给出的报酬已经放在明面上，现在轮到你拿出足够的砝码，证明你自己值得。”
冯启握紧拳头，看向在舒适柔软的床上，睡的安安稳稳的女儿。
他神色变得柔和。
“你担心教团会被我引过来，其实完全没必要。
教团的祷言能够暂且稳定精神污染。
像我这样的天赋能力者，即便不动用能力，三天内不回去，基本默认是失控死在外面了。
如果教团方面确实派人来探查我的行踪，我想我自己也完全能够处理，绝对不会把火线引到这里。”
冯启直视林乙的眼睛。
“从前我不得已，为了保护穗穗，我必须要活下去。
她是我的一切，我能为她做任何事情，哪怕是我的性命。
我可以把我的命押在你这里，换取我们两人留在这里的资格。
这样的砝码够吗？”
林乙的侦察感知中，冯启没有说谎。
在经过观察跟权衡之后，冯启决然抛弃了过去的一切，选择了这里。
这个魄力以及对机遇的把握，是个很清醒也很聪明的人。
聪明人好啊。
聪明人知道分寸，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。
在权衡过后果，还依旧愿意奉出自己的性命来。
做到这个地步，林乙没有必要再拒绝他的投诚。
“如你所愿，你可以留在这里。”
林乙说完，看到冯启大大的松了口气。
“条件是，我要在你精神里种下锚点。
你的精神会对我完全敞开，届时你会成为我在这个世界的眷属。”
冯启咬咬牙，“好。”
林乙抬起手掌，放在了冯启的额头上。
“不许抗拒我。”
冯启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烙在了自己的精神里，他得死死的咬着牙关，抑制住本能的抗拒。
随着林乙收回手掌，“自愿”缔结的契约完成，林乙获得了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眷属。
生死性命，统统全然属于她。
这下无论冯启是真心效忠还是另有私心，都无所谓了，他没有了背叛林乙的能力。
冯启摸着额头，半晌恍然。
“你就是真正的王。”
他能通过精神网的联系，反向感知到林乙，没有比林乙更高的控制者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