闻哲听了,一愣,忙举杯与她一碰,一口干了。

    望着水晶杯上挂壁的残酒说:

    “惠淑,你是个了不得的女孩子。”

    “叫我惠子吧。我外公、外婆就这样叫我。”

    “你同外公、外婆亲?”

    “嗯,很小的时候,我父母就离婚了,我一直跟着外公外婆。连我的名字,也是外公取的。”

    “你外公是有学问的人。”

    “你怎么知道?他生前是大学教授。”

    “你的名字,就取自诗经‘燕燕于飞’中的两句,‘终温且惠,淑慎其身’,是么?”

    “没有听外公说过,你的学问真大,记得那么多知识。”

    “呵,我没有那么厉害,从前读到过,感觉是。才专门查了一下诗经,果然是。”

    方惠淑脸一红,“您有心了。”

    “哎呀,吃你一顿饭,顿感压力山大、责任重大呀。”

    闻哲开着玩笑,化解自己的尴尬。

    方惠淑咬了咬嘴唇,低头不语。

    两人一时无话,只顾喝酒、吃菜。

    剩下两道是蔬菜。

    闻哲就问:“这蔬菜又有什么说法?”

    方惠淑指着一盘碧绿带黄的菜说:

    “这是长宁山里头的野菜,叫‘胆菜’。”

    “呵,你真是个妙人,哪弄来的?怎么叫‘胆菜’?”

    “它是生长在长宁深山悬崖峭壁上的一种野菜,要采摘到,没有胆量是不行的。”

    闻哲感觉今天酒量不行,望着方惠淑的眼睛问:

    “你又是说工作、是在鞭策我吧?”

    “随您怎么理解了,我反正辞职了,在领导面前可以直言不讳了吧?”

    方惠淑轻轻抽回,指着最后一道颜色素白的蔬菜说:

    “这道菜叫‘白归’,清白的‘白’、归来的‘归’。也是长宁山间的野菜。”

    闻哲的手一僵,只好缩了回来。从“独占鳌头”到“涨望潮”,从“胆菜”到“白归”,

    这女孩子无处不是在暗示什么,无处却了无痕迹。

    是工作、是人际关系。

    或许也是他们之间初起的情愫。

    “这汤,是用胡萝卜、豌豆、木耳、香菜一起煮的,有通气、清血、补血的功能。”

    闻哲见惠淑没有吃饭的意思,也说自己节食。

    方惠淑并不勉强,起身收拾餐桌。闻哲帮着一起收拾,她也没有说什么。

    一起洗碗、涮锅、抹餐桌,整理好餐厅、厨房。两人只是默契的配合,一句话也没有说。

    闻哲许多年没有过如此居家的生活,竟然有些感动。

    “再喝点茶吧。”方惠淑解下围裙,走到阳台的茶台前坐下。

    “那你现在说说,你有什么选择、什么问题?”闻哲在茶台前坐下,自己动手泡茶。

    “决定离开分行后,我找了几分工作,都聘上了,随时可以去。

    一是鹏城的鹏发展银行,岗位是信审部首席审批官助理。

    二是鹏城的金融投资集团公司,项目审批部副总经理。

    三是沪城的华亭银行,信贷管理部总经理助理。”

    “嗐!可以呀,不愧是厦大的高材生,奇货可居的抢手贷嘛。”

    闻哲笑道,突然心里空荡荡的。这个洒脱的女孩子,也许也是自己想活成的那种样子吧。

    “还有一个选择,回家!”方惠淑说。

    “回家?就养老,太早了点吧?”闻哲说。

    方惠淑却话题一转说:

    “喝了酒、喝了茶,该给我留下墨宝了吧?想看你写的字。”

    闻哲走到条案前,见砚中已经有池研好的墨,略一沉吟,就提笔写道:

    “燕燕于飞,下上其音。……终温且惠,淑慎其身。”

    然后指着“终温且惠,淑慎其身”一句说:“你的名字的出处。”

    方惠淑小声读了一篇,脸色微变:“这诗是什么意思?像是在告别吗?”

    “聪明!是送别诗,也是寄托了期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