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长宴开口还想解释什么,门外已经传来脚步声:“小姐,你是在叫奴婢吗?咦,这蜡烛怎么熄了?”
是如烟。
她轻轻地推了推门。
温酒担心她见到顾长晏,更担心顾长晏会对她下手,立即出声阻止:“别进来,风凉!”
“奴婢怕您黑灯瞎火的不方便。”
“不用,我看得清楚。”温酒慌忙应声:“我一会儿穿好衣服了再叫你。”
如烟“喔”了一声:“水怕是已经凉了,您小心别着凉。”
转身重新回了隔壁。
顾长晏开口:“我……”
温酒又羞又恼地打断他的话:“你什么也别说了,我也不想听。请你现在立即离开我的房间,否则我真的叫人了!”
顾长晏抿了抿唇,虽然有些不甘,但也怕她真的着凉,只能一言不发地转身翻窗而去。
温酒见他离开,这才立即从水里出来,顾不得擦拭干净,立即披上衣袍,将乳娘和如烟叫了进来。
乳娘出去叫粗使婆子进来清理水渍和浴桶。
如烟点上羊脂蜡烛,一眼就看到了一旁妆台上搁着的那块玉佩。
顿时心跳加快,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。
她悄悄地看一眼一旁正魂不守舍的温酒,将玉佩拿在手中,塞进了袖子里。
温酒心慌意乱,压根就没有注意到如烟的举动,也早就将这块玉佩忘到了脑后。
直到夜间就寝,温酒才突然想起玉佩来。
再去找,已经四处都找不到。
她询问乳娘与如烟,两人全都摇头,表示并未见到。
温酒满腹狐疑,莫非,是被顾长晏拿走了不成?
若是换做以往,温酒压根都不会往这方面去想,但是自从发生了那日之事,她觉得,未必不可能。
这玉佩对于自己而言,有重要的意义,她是一定要拿回来的。
顺便,也将顾长晏送给自己的那块玉佩,一并还回去,自此两清。
从今以后,就不要再有什么瓜葛。
第二天,温酒还是要去茶楼。
如烟称病,乳娘便让她留在府上。
等温酒一走,如烟就立即出了御史府,直奔恭王府。
见到温梨,她便将玉佩拿出来,递交给了她。
温梨激动地接在手里,一连声地确定:“就是它,就是这一块玉佩!温酒可跟你说起,这玉佩从何而来?”
如烟便将自己所知道的,尽数与温梨说了。
温梨握着玉佩,情不自禁地就想起,顾弦之昏迷初醒之时,口中的呓语。
皇上为什么会紧张这块玉佩?顾弦之为什么会为了一块玉佩惊恐求饶?
温酒所救的人,究竟是谁?
如烟小心翼翼:“那,二小姐,我的事情……”
温梨眼珠子一转:“你的事情我已经跟王爷说过了。你是知道的,这个恭王府,现如今还是恭王妃当家,王爷也忌惮她三分。
而且四处都是恭王妃的耳目,这事儿我们还是要从长计议。”
如烟一愣:“二小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?”
“你别紧张啊,我的意思是说,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。
这样,你到祥云栈,开一个房间,我叫着王爷随后就到,我们到时候好好商议商议此事,该如何与王妃开口。”
如烟觉得,温梨的话也有道理,于是点头退下去,出了恭王府。
温梨给身边丫鬟使了一个眼色,丫鬟立即会意,也退了出去。
兰亭序。
顾时与心怀忐忑地入内。
温酒一切如常,正在翻阅账簿,与仇先生商议茶楼的事情,前两日的不快似乎已经忘了。
顾时与心中有愧,笑得也有些不自然。
伙计沏好一壶碧螺春端过来,离温酒的账簿远远的。
仇先生与他打招呼,说起最近上京城发生的几件案子。
温酒倒茶时突然想起顾长晏昨夜里所说的话,漫不经心地问顾时与:“你听说过转心壶吗?”
顾时与端着茶杯的手一颤:“什么转心壶?”
“就是阴阳壶,壶中内有乾坤,可以斟倒出两种不同的茶水。”
“听着倒是稀罕,这是不是仇先生的生意点子?”
温酒摇头:“我听说,恭王府里就有这样的一把酒壶,只是从未见过。不知道里面究竟是怎样的乾坤。”
顾时与淡定吃茶:“你若是想做这种茶壶,我可以帮你问问。”
“不必了,”温酒漫不经心:“随口一问而已。”
顾时与正想说话,外面有衙役急匆匆地进来:“大人,出人命案子了。”
顾时与立即起身:“怎么回事儿?”
“祥云栈,一个女的,上吊自杀了。”
顾时与已经是波澜不惊:“派人过去了没有?”
“去了,”衙役望了温酒一眼,说话吞吞吐吐:“就是……”
“就是什么?”
“死的那位姑娘,咱的人说瞧着眼熟。好像是……温姑娘府里的人。”
温酒一凛:“我府上的人?谁?”
“我们也叫不上名字,反正在茶楼里见过那位姑娘。”
温酒心里顿时升腾起一阵不好的预感。
如烟!
平日里跟着自己的,除了乳娘,就是她了!
往日常有衙役出入自己茶舍,认识她不足为奇。
莫非,她一时间想不开了?
温酒立即丢了手里的毛笔:“我跟你一起去。”
跟着顾时与急匆匆地上了马车,直奔祥云栈。
栈出事的房间在二楼,这时候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不少的人。
掌柜站在门口,不停地往外驱赶着瞧热闹的人,唯恐破坏了现场。
顾时与一行人赶到,立即命衙役封锁房间。
温酒饶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,此时抬眼一看,脑中也顿时“轰”的一声,身子一个踉跄。
顾时与在身后搀扶住了她。
上吊的真是如烟。
她只穿着一身海棠粉的里衣,悬吊于房梁之上,一双绣花鞋,已经掉了一只,露出染血的绣花罗袜。
她的裤子上,都是血,还在顺着裤管往下流。
脚下,是翻倒的椅子。
上吊用的,是她的裙带。
温酒怔怔地望着这一切,一时间脑中轰鸣,犹如塞进了一团乱蜂,反应不过来。
她不明白,如烟为什么要寻死。
昨日,自己便答应会替她做主,今天离开的时候,她也并没有什么异常,只是说身子不适罢了。
怎么转身,就跑到这里来寻死呢?
而且,还流了这么多的血。
旁边的床帐内,同样是一片凌乱,也有血渍蔓延。
整个屋子里,都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味。
顾时与搀扶温酒到一旁坐下,上前查验现场,命仵作验尸,然后将栈掌柜与伙计叫过来问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