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时与面色微红,不甚自在地看了温酒一眼,轻咳一声吩咐道:“还不速速去查。”
王媒婆走东串西,也是见过世面的,见顾时与望向温酒眸光微闪,面带羞赧,抿嘴儿一笑,胆子顿时大了,带着几人往府衙里面走去。
京兆尹府衙分为四道门。
府衙大门第一道,甬道两侧为外监,死牢,皂班等。
过仪门第二道,则为吏、工、兵、礼、户,刑房等,温酒与顾时与等人便在这刑房里议事。
过了一堂门房则为二堂,主簿,师爷等便在此办公,架阁库设在一堂与二堂之间。
穿过二堂这道门,再往里,就是温御史提醒她的府衙内宅与税库等了。
媒婆的档案都存放在架阁库旁边的库房之中。
仇先生走在最后面,一路东张西望,这里瞧瞧,那里看看。
然后漫不经心地询问跟着的官差:“这水缸怎么搁在这犄角旮旯里?万一衙内走水,用着多不方便?”
官差热情道:“以前是在屋檐下搁着的,我家大人说老太爷腿脚不利落,把他觉得碍事的东西全都挪了位置。就连石榴树都刨了,重新栽到天井里了。”
仇先生便抻着脖子去瞧那棵石榴树。
“一直没见你家太爷。”
“他两个月前中风,就瘫痪在了床上,拉尿都离不开人,哪里还能出来见?我家大人不仅为他求医问药,还天天烧香拜佛的。”
“你家大人还挺孝顺。”
“可不是,这些日子白天查案,晚上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老太爷,实在辛苦。”
温酒与顾时与已经来到王媒婆存放册子的房间,打开门锁进入。
王媒婆殷勤地按照类别去翻找册子。
纳闷道:“咦,记载着学士府孙小姐八字的那一页怎么没有了?我记得很清楚,我前几日还单独做了标记的,好像被人撕掉了。”
温酒接过册子仔细查看,果真如她所言,有明显的被撕毁痕迹。
“其他人的呢?”
王媒婆又去翻找,找得满头大汗,又找到被撕毁的三页,看痕迹都是刚被撕毁不久。
但是具体是谁的资料,她说什么也记不起来了。
资料太多,堆积了满满的四五个书架,还有些甚至已经有些年头。
仇先生问起王媒婆:“谁能进入你的这个屋子?”
“除了我们两个官媒,那就是邢捕头,他手里有一把备用钥匙。”
顾时与问一旁衙役:“你们捕头呢?”
衙役回道:“不在衙门,好像去了集市那边,大人派了他协同羽林卫,守株待兔,抓捕凶手。”
顾时与蹙眉道:“极有可能,凶手就是从这里查到的受害者生辰八字,所以说对方很有可能就是衙门内的人,或者说在这里有耳目。对于能够进出这房间的人,必须要详查。”
温酒想起自己对于邢捕头的怀疑,对顾时与二人如实说了。
“我就是瞧着那身形有些相似,不能确定就是他。但如今想想,怕不是那日我与仇先生说话,被他全都听了去,所以才会跟踪我。”
而今日喜饼一事,是偶然,还是他想借此提醒自己什么?
难道他知道什么有关于此案的线索?
顾时与与仇先生对视一眼。
“那就事不宜迟,立即找到邢捕头,一问便知。”
于是立即派人传唤邢捕头。
一直到交更,派出去的差役才垂头丧气地回来,向着几人回禀:“四处都找遍了,找不到邢捕头。”
李大人诧异地问:“没在集市那边?”
衙役摇头:“羽林卫说,邢捕头今日压根就没去过。”
“他家里呢?”
“邢捕头一大早离开家,就没有回去。”
李大人看一眼顾时与:“那就再多派点人手去找,一个大活人,还能不见了?”
衙役吞吞吐吐:“小的问过守城门的士兵,据说有人看到傍晚时分,邢捕头一个人拎着个包袱行色匆匆地出城。而且……”
“而且什么?”
“昨日案发,那被害少女尸体被发现的时候,邢捕头就在现场,与报案人不过前后脚。”
李大人有些吃惊:“那时候天刚蒙蒙亮,大家还都没有上工呢,他去那里做什么?”
衙役摇头:“邢捕头的妻子说,他一夜未归,不知道去哪儿了。”
李大人便“嘶”了一声:“如此凑巧,本官怎么没听邢捕头说起呢?”
“非但如此,小的适才去捕头家中,他妻子向着小的打听这个案子,说邢捕头与张屠户是旧识,常在一起吃酒,交情不赖。”
“难怪,他对这个案子十分关注,曾经不止一次单独审讯张屠户。该不会……”
李大人看了一眼顾时与:“他该不会一时糊涂,故意作案,为张屠户开脱吧?”
顾时与点头:“他现在不知所踪,又疑点重重,本世子认为,的确有必要对他展开调查。”
“那下官这就派人四处搜查他的行踪。”
顾时与点头:“时间仓促,就辛苦李大人了。”
李大人立即带人四处搜捕,经过一番搜查,竟然从邢捕头家的柴房里,搜查出来一把带血的刀。
这把刀,长约五寸,宽约两指,极轻极薄,与仇先生通过验尸所得的结论一模一样。
最为重要的是,衙役还搜查出来一团用油纸包裹的,血肉模糊的东西。
经过仇先生辨认,正是被害少女被摘除的宫房!
显然,罪证确凿。
随即,衙役又从邢捕头在衙门办公的抽屉里,搜出了两张纸。
纸上记载了两位遇害少女的生辰八字,应该正是王媒婆那里被撕掉的两页。
其中一张上面,正是昨日刚遇害的少女,还单独做了一个特殊的记号。
李大人一脸的痛心疾首。
衙役们一时间也众说纷纭,难以置信。
顾时与与仇先生对视一眼,眸中掠过一抹耐人寻味。
顾时与怒声道:“他身为衙门捕快,竟然如此目无王法,视人命为草芥,简直岂有此理。”
仇先生也颔首:“如今物证在此,他定是望风而逃了,理当全力搜捕。”
李大人也是一脸惭愧,向着顾时与请罪:“下官有失察之罪,竟然重用如此丧尽天良之人,委实愧对受害之人。”
顾时与上前拍了拍李大人肩膀:“此人狡诈,李大人日理万机,岂能事事亲力亲为?难免被蒙蔽。
如今之计,就是尽快找到这邢捕头,令此案水落石出,皇上跟前,也可为李大人开脱。”
李大人千恩万谢:“时辰已经不早,既然此案有了眉目,世子爷还请早点回去休息,明日即便将上京城翻个底朝天,也一定将邢捕头抓捕归案。”
顾时与点头,招呼仇先生与温酒:“我们先送你回御史府。”
温酒心有狐疑,本想反驳,见顾时与冲着自己悄悄地挤了挤眼睛,就不再多言,径直出府,上了马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