晏守诚如蒙大赦,立刻精神抖擞地讲起自己的想法。他滔滔不绝地说着如何组织学生轮流去城外执勤,如何详细记录每个人的捐赠,还打算将名单张贴在学院门口。
方玉听罢,满意地点点头,“很好,很周全。看来为师没看错人。”
晏守诚心中暗喜,面上却不敢表现得太过,“都是师傅教导有方。”
“行了,别拍马屁了。”方玉笑骂道,“赶紧去准备吧。”
晏守诚应声而起,转身欲走。
“等等。”方玉突然叫住他,神色变得严肃,“小心为上,别惹麻烦。”
晏守诚心领神会,郑重地点头,“弟子明白。”
看着徒弟离去的背影,方玉若有所思。这个徒弟,果然不简单。他暗自琢磨着,究竟要如何引导这个聪明过人却又心思难测的年轻人。
晏守诚回到家,伏案疾书,笔尖在纸上飞舞。烛光摇曳,映照出他专注的侧脸。窗外夜色渐深,一轮明月高悬,洒下清冷的光辉。
“方玉既然把这事交给我,就不能办坏了。”晏守诚暗自思忖,他再次审视方案,确保每个细节都经得起推敲。
正当他沉浸其中时,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。
“还没休息?”冷欣然的声音轻柔地响起。
晏守诚回过神来,眼底闪过一丝疲惫。“快了,你先睡吧。”
冷欣然走近,目光落在案头密密麻麻的字迹上。她眼中闪过一丝心疼,却又带着几分自豪。“让我看看。”她伸手接过纸张。
晏守诚没有阻拦,反而期待地看着她。冷欣然仔细阅读着,眉头时而皱起,时而舒展。
良久,冷欣然抬起头,眼中满是赞许。“写得很好,比那些空谈的策论强多了。”
晏守诚眼中一亮,脸上飞快闪过一丝喜色。“真的吗?那还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?”
冷欣然轻笑一声,指了指纸上的字迹。“字迹还需要多加练习。”
晏守诚哭笑不得,却也认真地点了点头。“我知道了,以后每天都会练字的。”
冷欣然满意地笑了,随后神色变得严肃起来。“这份方案若是落实,必能救助不少灾民。只是,你要小心行事。”
晏守诚走近,握住她的手。“我没有那么心胸豁达。我只是心里有打算,现在微微露面即可,如果出头得太过,那就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了。”
冷欣然眼中闪过一丝了然,轻轻点头。“你说得对,现在还不是我们发力的时候。”
晏守诚笑了笑,“放心吧,我就是把事起个头,过后赈灾,我就隐身了,让想出名的露脸去。”翌日,晏守诚来到方玉房外,他停下脚步,整理衣冠,深吸一口气,轻叩房门。
“进来。”屋内传来方玉温和的声音。
晏守诚推门而入,只见方玉正与鲁自谦谈笑风生。他恭敬行礼,“师傅,鲁师傅。”
方玉目光慈爱,“守诚来了,有何事?”
晏守诚从怀中取出一卷竹简,双手呈上。“弟子昨夜拟了一份赈灾方案,请师傅过目。”
方玉接过,仔细翻阅,眉头渐渐舒展。鲁自谦好奇凑近,也看得入了神。
晏守诚静候一旁,心跳如鼓。他偷偷观察两位师长的表情,既期待又忐忑。
良久,方玉抬头,眼中满是赞赏。“守诚,这赈灾方案,你做得极好。”
晏守诚松了口气,欣喜道:“多谢师傅夸奖。”
鲁自谦也不吝赞美,“后生可畏啊!这份方案,即便是朝堂上的老狐狸,也未必能写得如此面面俱到。”
方玉忽道:“守诚,这方案有多重的分量,你可知道?”
晏守诚沉吟片刻,目光坚定地望向方玉,缓缓答道:“分量是重是轻,不在于弟子,而在它落到的人身上。心中有大义的人,自然会视之为宝;对灾民漠视的人,它就分文不值。”
方玉眼前一亮,“说得好,此言大善。”
鲁自谦听罢,也不禁点头称是。
晏守诚心中暗喜,却不敢显露。他静静等待师傅的下文。
方玉又道:“此方案若入朝堂,必有一番作为。守诚,你可知为师有多骄傲?”
晏守诚心中感动,却恭谨应道:“能拜到师傅门下,是弟子之幸。”
方玉欣慰一笑,“好好努力,前途无量啊。”
方玉细细叮嘱了一番赈灾事宜,晏守诚一一记下。临走时,方玉拍了拍他的肩膀,语重心长道:“记住,为官先为民。”
晏守诚躬身应是,转身离去。
晏守诚刚到,钱四海就按捺不住,急匆匆凑了上来。“怎么样了?方师傅什么反应?能同意咱们的安排吗?”他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期待。
晏守诚轻轻点头,“放心吧,方师傅把这事完全交给咱们了。”他顿了顿,接着说道,“不过师傅也提点了几句,在外面,咱们一举一动都代表着学院,做什么都要谨言慎行,绝不能给学院丢脸。”
钱四海拍着胸脯保证,“那是自然,保管不给学院丢脸。”
苏春风追问道,“方师傅还有什么话?”
晏守诚没有直接回答,而是从怀里掏出一枚铜牌,在几人眼前晃了晃。“师傅还把这个给了我,你们知道这牌子是什么吗?”
除了陈宁一脸茫然,其他三人的表情显然都认得这铜牌。钱四海小心翼翼地接过牌子,爱不释手地把玩着,眼中闪烁着羡慕的光芒。“守诚啊,你可真招人嫉妒。你进学院还没几天,就能拿到牌子。”
苏春风也感叹道,“守诚,方师傅待你真不薄。”
只有张雨轩神色如常,仿佛晏守诚得到这铜牌再正常不过。
晏守诚笑着解释道,“我昨夜撰写了份赈灾方略,刚才拿给师傅过目,想让师傅指正不足。谁想,师傅赞不绝口,一高兴,就赏了我这个当作奖励。我不知道这个牌子有什么用,你们有谁了解?”
钱四海闻言,忍不住捶胸顿足,“你竟然不知这牌子的来头?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啊……”
晏守诚心中暗笑,倒是赶紧说说啊。
还是苏春风给他科普道,“咱们学院自从成立以来,分别打造出三块不同的牌子,分别由金、银、铜三种材料制成,没有指定专门给谁,而是按能力获取,不过迄今为止,金牌只费毅丰手里有一块,银牌也不多,只有几位德隆望尊的长者和师傅手里有。铜牌最多,学生却也是少有得到,除非格外优秀,或是对学院有过突出贡献。”
晏守诚听得一愣,“师傅把牌子给了我,他不就没了?”
苏春风笑道,“他手里应该还有一块银牌。”
晏守诚眨眨眼,心中惊讶,“师傅竟然如此厉害?”
苏春风叹道,“那自然是,你对师傅的了解才九牛一毛。他身份不止世家公子那么单一,也不仅仅是前御林八营。他自从在咱们学院任教,颇受费毅丰器重,重要的事大都交给他处理。要不然,你为什么每次去找他,他都能当即拍案决定?”
晏守诚若有所思,“对啊,那费毅丰为什么器重师傅呢?”
苏春风摇头,“这我不清楚。”
钱四海接过话头,“这还能为什么?当然是方师傅有本事,精明能干呗。”
这话虽无错处,但晏守诚总觉得这不是真正的理由。他按下心思,回到之前那个话题,“你们还没说,铜牌到底有什么用呢。”
钱四海眼睛一亮,“这牌子可厉害了,能在学院里使唤人。除了先生和师傅,其他人都行。”
晏守诚惊讶道,“连学生也可以?”
“你可以试试。”钱四海笑道,眼中闪过一丝促狭。
晏守诚心中雀跃,但面上不动声色。他知道,虽然可以吩咐平民学生做事,但那些世家公子未必会给面子。即便如此,这份殊荣也已让他心满意足。
其他几人见状,都有些眼红,围上来打闹了一番,这才觉得心里舒坦些。
下课后,苏默从人群中缓步走来。他就是有这种本事,即使别人对他冷淡,他也能泰然自若。这份从容自信,让晏守诚不禁暗自佩服,不愧是首富家庭出身,凭借这份心理素质,攀附贵人、谈成生意,还不是手到擒来?
一行人来到食堂用餐,板凳还没坐热,又有人找过来。
晏守诚等人所在的食堂自然都是平民学生,只除了一个临时加进来的苏默,金光闪闪格外醒目。今天却又来了一个引人注目的,虽然都穿着学院统一服饰,可腰间佩戴的挂饰各不相同。平民学生系着荷包,世家公子则是玉佩,从玉佩品质高低,便能窥见几分对方的身份地位。
这位新来者自然不是等闲之辈,生得面容俊秀,风度翩翩,一副世家公子的气派,令人见之生畏。
他的突然出现,让食堂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。
只有苏默神色如常,仿佛早有预料。他暗自思忖,那人终于忍不住,想要来分一杯羹了。这才对嘛,端着架子装模作样,未免太过虚伪。
晏守诚转头,低声问张雨轩,“你认识吗?”
张雨轩眉头微蹙,轻声道,“认识,他就是邵守远。”
晏守诚恍然大悟。原来是邵守远,是四皇子外家的一位表弟。说来他们还颇有些渊源,因为邵守远的父亲邵致远恰恰是翠城知府,是他头上的父母官。这些年官声虽无大过,却也乏善可陈,说白了就是不功不过。但这次旱情,翠城的不作为,伤透了老百姓的心,也让不少人看清了邵致远此人,缺乏魄力和担当。
晏守诚对邵致远没什么好感,看邵守远自然也淡淡的。不过,他并未表现出来,表情同周围人一样,装作不解好奇的样子。
邵守远端的是好风度,万众瞩目中也十分从容,“诸位学弟,为兄擅自前来,打扰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