出了梧桐院,天空开始飘起小雪花。

    陆知珩跟着带刀侍卫走了小半刻,发现去的是镇安王前院的方向。

    在进王府前,姜晚曾捧着王府的地图去陆府,找过陆知珩,给他介绍了大半日。

    但姜晚不知道的是,陆知珩的书案上有一份更详尽的镇安王府地图。

    他垂着眼眸,细细思索他进王府的这两日,并未在任何人前露出半点痕迹。

    琢磨了许久,他也想不出,这镇安王大半夜的找他有何事?

    当然,任凭此时的陆知珩想破脑袋,也不可能想到镇安王真正的心思。

    在前院西侧的一处院落前,带路的侍卫停下脚步。

    对陆知珩做了个请的手势,声音没有温度。

    “郡马,请。”

    雪下得大了,陆知珩一进门,镇安王的长随杜川递过来一把油纸伞。

    “多谢杜大哥,”陆知珩伸手接过,开口道谢。

    杜川因常年在战场,晒得黝黑的脸上,嘴角微扬。

    “郡马气。”

    正是这个细微的举动,陆知珩提着的心,落了地。

    然而,当陆知珩跟着杜川沿着暖廊走。

    越往里,越能感觉到一股压迫人心的森寒气息。

    这个院子至少有六个宗师级的武学高人。

    陆知珩的唇抿成了一条线,当即收了内力,不再轻易去探。

    暖廊尽头是一个花台,培育着千金难求的君子兰。

    穿过花台,杜川扭头看向陆知珩,露出一个和善的笑意。

    “郡马不必紧张,王爷没有恶意。”

    陆知珩点了点头,却不敢掉以轻心。

    站到门前,杜川轻叩三下房门。

    “王爷,郡马到了。”

    “进,”房间里传出镇安王浑厚的声音。

    陆知珩推门,走了进去。

    直到天空泛起鱼肚白,陆知珩才回梧桐院。

    日头升高。

    姜晚揉着惺忪的睡眼,翻了个身,脚一悬空,她恍然想起这是美人榻!

    好在她反应快,加上榻不高,她的一条腿搭在地上,地上铺了松软的绒毯,倒是不冻脚。

    只是来这么一出,她也没了睡意。

    坐在榻上,姜晚望向屏风后的床,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。

    原来,陆知珩也会听她的话。

    天气严寒,除了重大日子,各个院子里都用小厨房。

    早膳用到尾声,姜晚恶趣味地给陆知珩盛了一碗鱼汤。

    “知珩,这道鱼汤炖了一夜,味道不错,你尝尝。”

    陆知珩的目光凝滞了一瞬,抬手接过汤碗,嗓音清润。

    “好。”

    心道,看来是他想多了,世上除了嬷嬷,没有人知道他的隐秘。

    当他姿势优雅地端起汤碗,准备要喝。

    姜晚嘴角微勾,一抬手打翻了汤碗,面上带了淡淡的歉意。

    “抱歉啊,我在伸懒腰。”

    陆知珩看着湿了的衣袍,深邃的眼里划过一丝惊讶,脸色却是不变,站直了身。

    “不碍事,我去换身衣服。”

    姜晚讨了个没趣,嗯了一声。

    望着陆知珩挺拔的背影,姜晚瘪了瘪嘴,小声嘟囔。

    “别的时候也没见这么好说话啊。”

    陆知珩有内力,听得清楚,眼神深了深,脚步不停,大步往更衣室的方向走去。

    等陆知珩的身影消失不见,姜晚收回视线,冷静了一会儿,才意识到,她刚刚的举动是在反向操作!

    昨日积攒的好印象,今日一早被她一手打碎了......

    她懊恼地抓了抓头发,心中不由哀叹,一时冲动险些坏了大事。

    一旁玉书和莲心,对视一眼,都在各自眼中看到了惊恐。

    这还是她们家的刁蛮跋扈的郡主么?

    毕竟她们亲眼目睹了姜晚,过去一年里是如何强迫陆知珩乖乖就范的……

    很快,两人眼中同时闪起了光芒。

    自家郡主醒悟了,终于明白硬掰的瓜不甜,开始在意起她的行为在陆知珩心里的感受。

    这是天大的喜事啊!

    眼看姜晚要抓坏早上梳了半个时辰的发型,玉书当机立断走上前。

    “郡主,奴婢估摸着时辰,永康公主再过两刻,会进王府。”

    “您看,是现在过去听雪阁还是再等等?”

    闻言,姜晚果然放下抓头发的手。

    “现在过去!我去门口迎她!”

    说着,姜晚起身往门外走,走了几步扭头看向莲心。

    “莲心,你派人告诉知珩,让他去听雪阁等着便好。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

    永康公主,正是姜洵口中养面首的表姐萧玉遥。

    她生得国色天香,偏偏作风又放浪形骸,公主府里养着数十位面首。

    放眼整个云极国,不,整个天下五国,她的名号也无人不晓。

    当初姜晚看上陆知珩,提出想嫁给他,镇安王一口拒绝,她去公主府散心。

    看到萧玉遥左拥右抱着两个美貌男子,这才想到让陆知珩入赘的法子。

    萧玉遥对姜晚极好,在陆知珩入赘一事上,前前后后出了不少力。

    新婚夜的催情香和酒,自然是来自她的手笔。

    后来,姜家作为皇贵妃和永康公主的母族,一朝覆灭,她们母女也受了牵连,双双被幽禁。

    想到这里,姜晚加快了脚步。

    听雪阁。

    紫烟缭绕。

    陆知珩倚靠在软榻上,长腿交叠,单手撑着下巴,正合着眼睛打盹儿。

    迷糊中,耳边传来女子的说笑声。

    陆知珩睫毛动了动,睁开了双眼。

    略微整理了一下衣饰,他抬脚往会室走去。

    随着距离拉近,走到屏风后方的陆知珩,能听清姜晚和萧玉遥的对话。

    “晚晚,看你这活蹦乱跳的,陆知珩他是不是不行?”

    萧玉遥的语气平常,又带了一丝担忧。

    陆知珩脚下一个踉跄,险些摔倒。

    稳住身形后,他抬起脚,往前也不是,往后也不是。

    屏风前,姜晚的脸唰的一下,红得像熟透的虾。

    萧玉遥姿色倾城的脸上,一双凤眼媚意天成,却又凛然生威,一头青丝梳成华髻,发间闪烁着星星点点,仔细看去,是一颗颗小指大小的东珠。

    此时,她的凤眸里迸射出八卦的光辉。

    姜晚艰难地吞咽了一下。

    这个问题…….

    她也一度怀疑过。

    但陆知珩在王府八年,任凭她使尽浑身解数,他愣是没碰过她。

    她守了八年品质活寡!

    直到陆知珩将她带入丞相府,他用金锁链将她锁在床上......

    “他很行!”

    姜晚答得斩钉截铁。

    同一时间,屏风后正在往后退的陆知珩,像被人点住穴道一般,僵在原地。

    “几次?”

    萧玉遥像是不信,继续发问。

    “三次,”姜晚语速飞快。

    萧玉遥脸上满是促狭的笑意加深。

    “多久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