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珍珍牢牢记下我需要她去取来的东西后,便马不停蹄离开了吴忧家。
“小师傅,那我们能不能帮些忙?”
“还是需要等令师妹回来再作计议。”
卢大勇夫妇凑到近前,小心翼翼问着。
我抬头看了一眼身后,卢大勇家那藏书何止上万,只怕都能媲美小型图书馆的巨型书架。
蠹鱼生于书中,最喜欢的栖身之所,自然就是读书馆、藏书馆这一类地方。
冤孽缠身,必有缘由。
那只蠹鱼精不会无缘无故缠上、祸害卢佳。
根由就在卢大勇家这些藏书之中。
“吴阿姨、卢先生多找些人来,好好翻一翻您家这些藏书。”
“尤其是那些古书孤本。”
要不怎么说有钱好办事,吴忧一个电话,就找来了几十号帮手。
而且还都是在图书馆、藏书馆工作多年的老手。
要不然这么多藏书,让普通人来翻找,弄不好就会造成损坏,再不济翻完之后也会弄得乱七八糟。
卢大勇一家三口,是真的酷爱书籍。
帮忙的人手不少,但藏书太多。
也是足足翻了好几个小时,这才找到了我想找的那本书。
那是一本古书,具体出自什么年代,卢大勇也说不清楚。
只说大概是成书于万历时期,书也是他重金淘来的。
书里头写了些什么内容,卢大勇也没翻看过。
只是当时一眼看到,觉得这本古书保存的相当完美,就给买下来收藏了。
我小心翼翼翻开了那本书,没去看内容,先去找了落款、著书作者。
一般来说这些古书孤本,很大一部分因为年代久远,其实很难找到作者出处。
但这本书,一翻就轻而易举找到了作者。
书中人。
看到这落款,吴忧、卢大勇夫妇两人吓得浑身一激灵、瞪大了眼睛。
“这…这是那只蠹鱼写的书?”
我点了点头,告诉吴忧夫妇,自古以来著书立传、名垂史册,不就是许多读书人的梦想吗?
蠹鱼精以读书人自居,自然也想要做到这些。
甚至于在蠹鱼精看来,它阅遍群书、学富五车,胸中满腔抱负、才华。
却因为天地秩序、人妖有别,不能够像普通读书人那样,一展所长。
久而久之便会生出不得志的想法。
“所以这蠹鱼精写了这本书,几百年来一直寄身于这本书中,想让后世人看到这本书、看到它的满腹才华。”
“可惜啊,这本书始终寂寂无名。”
“我想卢佳被缠上,就是因为看了这本书,还做了一些评断。”
说着,我便又往后翻了翻那本蠹鱼写的书,果不其然就在其中几页上看到了卢佳写的批注、注解。
那些批注、注解除了解释了一些书中的晦涩词句之外,顺带手提出了卢佳自己的见解,也指出了书中不足。
用词也是相当犀利。
比卢大勇、谢珍珍说的词藻堆砌、华而不实、空中楼阁还要犀利。
“小师傅,你的意思是佳佳就是因为看了这书、批判这书,就被蠹鱼缠上了?”
我合上那本书,点了点头。
“应该就是这样,那只蠹鱼寄生于书中估计都快上千年了,遍阅群书一点不为过,傲气着呢。”
“不说它写的这书如何,在它眼里卢佳就是个稍稍识字的黄毛小儿,有何资格批判它的才华。”
知晓前因后果之后,卢大勇抱着脑袋一脸愧疚的蹲在了地上,忍不住嚎啕大哭、一个劲自责。
“怪我啊,书是我带回家的,佳佳喜欢这些也是跟我学的。”
“我从小跟她唠叨,前人所写固然珍贵,但不能照搬照抄,不然读书也就失去了意义,成了书呆子。”
“都怪我啊!”
就连天下读书人共尊的祖师爷孔夫子,不也说温故而知新吗?
在我看来卢大勇对女儿卢佳的言传身教,并没有问题。
是那只蠹鱼精,心高气傲、故步自封而已。
安抚好卢大勇以后,没多久谢珍珍也折返回来了。
“师兄,是这两样东西吧?”
我让谢珍珍去取的不是其他,正是白方礼老人留下的三尺戒尺和老人亲手画的一副孔夫子像。
白方礼老人生前也是酷爱读书之人,其文学功底之深,更是得到了大学城一众师生认可。
更重要的是,白方礼老人生前称得上真正的为人师,一身书生浩然正气诸邪避退。
天下读书人都尊孔老夫子为先贤圣师。
那只蠹鱼精千百年也是以读书人自居。
这画像、白方礼老人留下的戒尺就是它最大的克星。
知晓那戒尺,是白方礼老人的遗物后,卢大勇、吴忧夫妇也是肃然起敬。
一聊之下我才知道,他们夫妇两人也算是白方礼老人的学生,卢佳小时候还跟老人家念过书。
白方礼老人葬礼时,卢大勇一家三口也去送了。
“吴阿姨、卢先生放心吧,白老在天有灵,肯定会保佑卢佳。”
“去准备一张书桌,我先去焚香沐浴。”
真正要焚香沐浴,开坛做法,是需要提前配置香汤、需要提前三天忌口、忌言行。
不过事急从权,我也只是简单洗了个澡,让吴忧帮忙准备了一身朴素的干净衣服换上。
卢大勇也准备好了一张古香古色的书桌。
我将孔夫子画像恭恭敬敬悬挂到了书桌前方。
香炉中点了香,又恭恭敬敬磕了头。
虽说我属于玄门,但我同样是读书人,这么做并没有什么问题。
祭拜完圣人画像后,我便让谢珍珍、卢大勇夫妇退到一旁。
书桌旁,火盆里架着之前烧剩下的三种木柴。
一道烈焰符,点燃木柴。
我抓起白方礼老人留下的戒尺,重重一下打在了那本蠹鱼写的书籍上。
这一戒尺下去,二楼卧房里,附身于卢佳的蠹鱼精立马心有感应。
卧房里传来一阵乒里乓啷打砸东西的响动。
“孽障,我知你是何物,夫子像前还敢造次?”
“还不下楼相见?”
我手持戒尺,运足胸中罡气,朝着二楼卢佳房间一声怒斥。
滚滚音浪,不断在厅之中回荡,久久不息。
砰的一声。
二楼卢佳房间开了门。
依旧被蠹鱼附体的卢佳,双眼翻白、披头散发,一脸怒容站在楼上盯着我们。
“夫子像前,小小蠹鱼还要逞凶不成?”
“当真要我在这夫子像前,烧了你这栖身之所不成?”
说着,我便一把抓起那本书,作势就要往火盆里扔。
见我那般举动,被蠹鱼附体的卢佳神色大变,嗖一下纵身一跃直接从二楼跳了下来。
“尔胆敢毁本座一生心血,本座今日定要你死无葬身之地!”
有白方礼老人亲笔画的孔夫子画像在,那只蠹鱼精压根不敢靠近法坛。
只敢停留在距离法坛几米开外的地方怒吼咆哮。
我也没气,抓起白方礼老人留下的戒尺隔空便是一打。
“小小蠹鱼逞凶为祸,今日我便当着夫子画像,以这戒尺训诫于你!”
“夫子曰温故而知新,尔故步自封、骄傲自持!”
我嘴上骂着,手上戒尺隔空打下。
附身在卢佳身上的蠹鱼精,一开始仗道行远超于我还一脸不屑,不认为那小小戒尺奈何得了它。
直到一戒尺落下,身形一晃踉跄着退后几步,蠹鱼精方才露出了骇然失色。
“枉你以读书人自居,却连小小一个后生稚子的童言批判都接受不了,如此心胸气度,该打!”
啪!
又是隔空一戒尺,被蠹鱼精附体的卢佳身形再次狠狠一晃,都有些站不稳脚跟了。
“枉你遍览群书、熟知书中做人处事之理,身为精怪却强占后生稚子躯壳!”
“该打!”
第三戒尺凌空打下。
夫子画像前,戒尺浩然正气下,蠹鱼精那还承受得住,瞬间脱离了卢佳身体。
卢佳双眼一翻,晕倒在地。
卢大勇夫妇急的想要上前,被我拦了下来。
蠹鱼精就站在卢佳身旁,和卢大勇说的一样。
一副古代读书人的穿着打扮。